一來，這凹凸是個女人；二來呢，人老了，腳也踹不了那麼高了。

常徒弟笑起來，大聲道：“老白頭！彆總經驗你門徒！瞧小女人哭得！”

含釧淚眼昏黃，搖點頭，“我不曉得...”從拿到那塊玉墜，含釧腦袋瓜就像一團漿糊，越攪和越黏稠，眼神落在了挺脫都雅的蜜供花糕上，俄然一驚醒，“徒弟！”

四五歲就入宮為奴，長在宮闈，學在宮闈，不出不測，也會死在宮闈。

“你覺得這動靜，張姑姑憑甚麼給爺爺我透出來？”白爺爺苦口婆心，“現在，你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九皇子才五歲，還燒在床上，有這個精力派人來膳房獎懲，秀威風？這賞啊，定是千秋宮裡年事最大的四皇子賞下來的！”

進個內宮，如何像...如何像逼良為娼似的！

白爺爺凝了凝神。

去了就完了！

她隻能像塊砧板上的肉，彆人想將她清蒸，她就不能被紅燒，彆人想給她改花刀，她就不能囫圇留個全屍...

賢人身邊最失勢的大寺人崔玉生，是就他最聰明？是書念得最好？還是字兒寫得最好？

這四四方方的，被紅牆綠瓦豆割得端方整齊的天，她已經看夠了！

不去的啟事不能明說，含釧梗著脖子，隻能言語含混其辭，態度卻非常果斷，“不去就不去！甚麼承乾宮！甚麼四皇子九皇子！內膳房那麼多小女人，誰去不可？”

白爺爺力所能及地一巴掌揮到含釧後腦勺，“吼甚麼吼！吵甚麼吵！”四下看了看，內膳房或是油鍋崩裂之聲，或是殺雞宰羊之聲，這兩師徒喧華慣了，誰也冇把這兒當回事，老頭兒鬼鬼祟祟抬高聲音，“...這動靜是張姑姑特地透給爺爺我的，如果放出來，你不去，有千萬個小女人...另有千萬個小寺人往上衝！”

從夢裡，直到方纔那一刻，她向來冇想過！

含釧渾渾噩噩。

花糕？甚麼花糕？

是他最聽得懂賢人的話啊！

她想出宮！

滿腦筋就三個字。

順嬪還得把她賜給徐慨，還得做主讓她當通房，徐慨還得娶張氏，張氏還得嫉恨她連帶著恨毒了徐慨，到時候徐慨活不了，她也活不了！跟夢裡一模一樣！一點兒冇變！

“不去！”含釧咬牙切齒地斬釘截鐵，“您讓我去浣衣局洗衣服吧！您讓我去外院殺雞宰羊吧！再不濟，您讓我去內造局砍柴補漆！”

不然好好一個丫頭，如何傻了呢...

這一下，倒引發膳房的重視——都停了手上的工夫朝這處看。

出宮，兩個字，她想都不敢想！

這丫頭，油鹽不進！

白爺爺以廉頗老矣，尚無能三碗的氣勢把汗巾子朝常徒弟一扔，橫了一眼膳房，“活兒乾完了！？”又拖著殘腿，把含釧拉到僻靜處，神采當真，“你說。”

含釧聽懂了。

這如果白四喜，白爺爺一腳早踹臉上了。

隻要出宮後不懶不饞不貪不傻，日子隻會超出越好。

白爺爺死力保舉。

白爺爺想了想，開口，“釧兒啊...昔日放出去的，都是內宮的女使。我們掖庭，固然人多事多，倒是個孔雀不落足的處所...”

含釧眼淚“簌”地下來了，連她本身都冇反應過來。

死了一次，苦了一輩子，不撞南牆心不死？明知山有虎，還方向虎山行？

白爺爺這說得很委宛，卻也很透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