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後宮皆驚。
楚王商①於章華台上,凝睇階下,問道:“唐昧②,此言當真?”
侍女玳瑁知她表情不好,忙柔聲勸道:“小君④不必在乎,不過是個媵人罷了,想來必是那莒姬在裝神弄鬼,甚麼星象異兆,當是自抬身價罷了。”
“臣夜觀天象,發明有霸星初生,乃主後宮將有孕者,當生橫掃六國、稱霸天下之人。”
椒室是一個特彆的宮室,因其以椒和泥塗牆壁,取暖和、芳香、多子之義故名。椒室不是淺顯人能夠住出來的,楚王商的後宮固然多,但是隻要王後當年懷上太子槐時,方纔入住過椒室。其他後宮妃妾,便是家世再大再得寵,也從冇有人能夠住進這椒室中養胎。
自春秋戰國以來,各國國君最大的胡想無不是稱霸諸侯,號令天下。“稱王則不喜,稱霸則服從”,霸道陵夷,霸道昌隆。
卻正在此時,後宮得寵的夫人莒姬便來奉告,她的媵侍向氏有孕。楚王商大喜,立即下旨,將向氏遷入椒室,派女醫日夜跟班,以保胎息。
王後見他這般經不得事,氣得腹部模糊作痛,她按住腹部怒道:“豎子!豎子!如果此時可殺她,我還找你商討何為?氣殺小童也!”
此時,因撻伐比年,公卿大夫皆有習星象之學,觀天象之異,令此學說人才輩出。當時“魯有梓慎,晉有卜偃,鄭有裨灶,宋有子韋,齊有甘德,楚有唐昧,趙有尹皋,魏有石申夫,皆掌著天文,各論圖驗”。唐昧即當時楚國的星象大師。
她原已探聽清楚,那莒姬便是現在楚宮中最得寵的妃子,出自莒國。前些年楚王商滅了莒國,莒人向楚王獻公主己氏入宮,因這己氏聰明聰明,甚得楚王商所喜,時人依俗,皆稱其為莒己或莒姬。莒姬固然得寵,但入宮四五年了,卻始終未曾有孕。後宮女子冇有本身的孩子,就是冇有將來。莒姬心中甚為惶恐,趕緊接二連三地把本身身邊的媵從保舉去奉侍楚王商,不想此中一個媵女便剛巧於此時有身。
王前麵沉似水道:“來人,召女醫摯!”
唐昧道:“臣依天時而測,據星象以報,不敢欺君。”
此時各國當中,楚國邊境已是最大。楚王商在位,先是打敗越王無疆,儘取吳越之地,因感覺南京有“王氣”,因而在長江邊的石頭山上埋金,建立金陵邑。又於同年征發雄師伐齊,與齊將申縛戰於泗水,進圍徐州,大敗申縛,占有大片齊地。以此連戰得勝、吞國滅城之勢而推之,再過十幾年,楚國稱霸各國,也是一個可預期的遠景。
她曉得楚王商身為一國之君,或寵嬖妃子,或靠近嬖人,本就是常態,她也犯不著吃這個醋。她身為嫡後,宗子又早封為太子,更何況莒姬母國已滅,並無倚仗,國君寵嬖於她,倒好過寵嬖那些來自其他強勢諸侯國的女人。且莒姬為人小巧,對她非常恭敬遁藏,她本也不甚在乎。這些後宮妃嬪,於她看來,也不過是如螻蟻普通,她看著紮眼便容下,看不紮眼一指尖兒抹去便罷了。唯有觸到她的底子好處,她纔會遷怒不容。
爵中芳香的甜酒映出了她烏青的臉容。她久居後位,這一怒威儀實足,寺人析看得低下頭去,不敢答話,隻鞠身唯唯罷了。
女醫摯鬆了口氣,這是她術業所長,天然對答如流:“小醫師從秦越人習帶下醫,所修之書為《內經》、《醫經》、《五十二病方》、《胎產書》等,至今已治婦人病一百三十有二,助產胎兒四十有七。”秦越人即為後代所稱的扁鵲,女醫摯能夠師從秦越人,天然醫術不淺。帶下醫即婦科,史載扁鵲在趙國時專門處置“帶下醫”,也將此術傳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