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太太眯起眼，掃過吳嬤嬤笑得一團錦簇的圓臉，對這話的意義心知肚明。

除了葉老太太和沈氏外，尚嬤嬤竟然也立在屋內，看到錦瀾投來目光，便板著臉福了福身。

這話雖麵上捧了老太太，捧了錦瀾，實地裡倒是下了個不大不小的絆子。若此番話鼓吹出去，老太太倒是冇甚麼，錦瀾恐怕會吃不小的虧，本家的女人們各個都是不好惹的，哪能答應彆人攀到她們頭上去？特彆還是個旁支的女人。

即便她是老祖宗跟前的紅人，那也是主子，揚州葉府雖是旁支，到底是主子，若真讓錦瀾朝她見了禮，歸去恐怕老祖宗第一個就不饒她。

這番話說中了葉老太太的內心，她一向便擔憂錦瀾的身子熬不疇昔，如果上京時病蔫蔫的，麵貌脾氣再好，又有甚麼用？想到此處，臉上驀地變得陰晴不定。

本家來的人是個四十高低的婆子，穿戴件藏青色琵琶襟渦紋襖子，頭髮整整齊齊盤一個圓髻，以一根雕工極詳確的雲紋桃木簪子束著，鬢邊綴著一支銀線米珠串成萬字樣的半鈿。珠子雖隻要米粒大小，看起來不打眼，卻顆顆大小分歧，光彩圓潤，是平凡人家看不到的好東西。

“兒媳不敢。”雖是嘴上說不敢，沈氏卻連頭都未曾低半分，仍舊這麼和葉老太太對視著，涓滴不讓。“隻是老太太年初便上了京，直到前些日子才返來，好些事兒都不清楚。若瀾兒的身子還和之前那般，即便去一趟也無礙。不過，前些日子司徒太醫扶脈時說的話，想必老太太也是曉得的，瀾兒現在的身子，比不得疇前了。”

“老太太，太太，二女人。”眼瞧著葉老太太臉上閃現出扭捏，吳嬤嬤內心當下便急了，眸子子悄悄一轉，便綻出笑容，上前一步，出聲道：“請聽奴婢一言。”

葉老太太麵上仍舊是馴良慈愛的摸樣，隻是看向吳嬤嬤時，眼底的笑意淡了幾分，她對錦瀾招了招手，笑道：“快過來，讓祖母瞧瞧，好端端的，怎又病了？”話畢以後，目光直直的看向沈氏，非常不虞。

可麵前的二女人不過才九歲，怎會有那般深沉的表情？她微蹙起眉，卻很快又鬆開了，目光掃過一旁的沈氏，傳聞這位二女人自幼便身子弱，養在深閨，且太太行事一貫是淡然，許是受了影響，養成了這般冷僻性子。

沈氏的打岔，讓葉老太太的神采轉眼就沉了下來，“你的意義是，我會害了瀾丫頭不成？”

葉老太太拍了拍錦瀾微涼的小手，歎了口氣道：“今後看你可還敢獵奇，若想賞燈，叮嚀丫環婆子們掛上便是了，外頭人來人往的，是非多。你這丫頭，非得讓我個老婆子提心吊膽的，也不知甚麼時候才氣過得舒坦費心些。”

“瀾兒給老太太，母親存候。”錦瀾收斂了心機，先給葉老太太和沈氏行了禮，然後才昂首看屋裡的人。

她長長的歎了口氣，內心頓時便躊躇起來。

沈氏見錦瀾將統統都攬在本身身上，內心實在軟糯一片。早在吳嬤嬤進府之前，她便向老太太說了昨夜裡的事，隻是略去錦瀾失落，又莫名其妙呈現在馬車內的細節。老太太自是大怒，好不輕易才攥在手裡的管家權力又被奪了大半。

吳嬤嬤邊說著話，邊特地將目光放在錦瀾身上，卻見這位旁支的二女人臉上的笑容始終是淡淡的。她頓時愣了下，這類波瀾不漪，榮辱不驚，喜怒不露於色的姿勢，她隻在一人身上見過，那便是遠在都城的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