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坐在外間的軟榻上,穿戴件品紅桃斑紋錦琵琶襟褙子,下搭蓮青色曲水織金連煙馬麵裙,梳著端莊的墮馬髻,發間插著一支鴨青點翠嵌珠鳳頭步搖。舉手抬足間,頭上的步搖悄悄扭捏,襯著珠光翠色,沈氏手裡拿著一張薄薄的信箋,紅潤的臉上柳眉舒展,難掩愁緒。
且,在心底,她何嘗不想持續留在揚州。
一名喚虎魄的丫環端了新沏好的茶,笑道:“女人喝茶。”
算盤打得倒是很清脆,錦瀾嘲笑,隻是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彷彿算準了沈氏和錦瀾的到來,葉家的馬車剛駛到孟家的大門口,緊閉的門扉嘎吱一聲緩緩翻開。
自從三年前葉家舉家搬家後,留在揚州的下人也未幾了,除了跟從葉霖等主子上京的親信外,餘下的都由沈氏做主,要麼領十兩銀子併發還賣身契斥逐,要麼安排到葉家殘剩的莊子店鋪裡頭做活,而能留守這座宅子的,無疑是對葉家極其忠心的老仆人。
“容mm!”秦氏一見到沈氏,眼圈便忍不住紅了起來,顧不上錦瀾還在場,拉著沈氏的手嗚哭泣咽的抽泣。
錦瀾接過茶盅,對虎魄露了個淡淡的笑容。
是以沈氏差人喚了媒婆進府,從一大堆賣身丫頭裡挑來選去,最後纔買了這個十五六歲,麵貌還算清秀,但看起來手腳利落的丫頭,錦瀾幫著取了名兒,叫虎魄。
還是青玉候在二門外,另有一頂青油小車,沈氏和錦瀾上了小車,不一會兒就到了秦氏屋裡。
現在能讓秦氏憂思的,也隻要這個已到適婚之齡的女兒了。
挽菊見錦瀾目光時不時望向枝椏上那一串串淡金色的桂花,不由笑道:“女人但是想吃桂花糕了?轉頭奴婢采些歸去,讓嬤嬤給女人做來嚐嚐。”
倘若如許的日子能過一輩子,何嘗不是件幸事。
錦瀾特地不走迴廊,而是挑選穿過園子,初秋時節,雖大部分時令鮮花已經殘落,但梔子花、一串紅另有月季、建蘭等,倒開得恰好,且園子裡滿盈著一股芬芳的桂花香氣,安步此中,實在讓民氣曠神怡。
這時候被寧姨娘謀了手中的權力,定是心有不甘纔會鼓動父親寫信來讓母親上都城。
沈氏冇想到錦瀾竟會看得如此通透,忍不住歎了口氣,摟著女兒歉意的道:“今後這般落拓的日子怕是要一去不返了。”
“母親。”錦瀾掩下眼底的暖色,從沈氏懷裡坐騎,揚著笑容勸道:“這是遲早的事,當初便以三年為期,現在不過提早了4、五個月罷了。”
“母親。”錦瀾先是行了一禮,才走到沈氏身邊坐下,目光掃過她身邊的信箋,“是京裡頭的來信?”
錦瀾內心歎了口氣,收起感慨,持續往水榭軒走去,剛走近大門口,就瞧見墨初正站在門前張望,一看到錦瀾的身影,墨初當即迎出來,“女人,太太正在屋裡等著呢!”
沈氏點了點頭,也不瞞著錦瀾,語氣凝重的說道:“是你父親的信,說是老太太病了,現在減輕亂作一團......”今後的,卻有些說不出口了,這三年裡,女兒臉上的笑容一日比一日歡暢,她真不肯親手突破女兒小臉上的笑容。
是了,自從三年前孟氏本家傳了信兒來,孟展軒和孟茹涵兩人的婚事已經過不得秦氏與孟致遠做主。
這麼急?錦瀾秀眉微蹙了下,加快腳步進了沈氏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