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走著,眼看即將走到東暖閣,一道嬌嗔的聲音驀地在邊上響起:“喂,站住!說你們呢!還不給本郡主站住!”
當即有宮女魚貫而入,端來錦杌,擺上斟好的熱茶。
一向跟在外頭的吳嬤嬤見到那人,眉頭皺了皺,才快步上前,略略拔高了聲,道,“本來是賀公公,今兒甚麼風將你給吹來了?”
半晌後,陳氏才側頭看向錦瀾,“瀾丫頭,我們換轎。”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進宮,宿世老祖宗也曾帶著她與葉錦嫣另有葉錦玉一同進宮給太後賀壽,雖記不大清楚了,可從未有過更車換轎的印象。而此次提進步宮,卻......
陳氏冷哼一聲,還欲再說,卻有一名白白胖胖的小內侍跑了過來,利索的在門前打千問安,“給長公主殿下存候,皇上請長公主殿下移駕正殿。”說著又躬了躬身,伸手一請,“殿下,請隨主子來。”
本來閉目養神的老祖宗陳氏猛地展開了雙眼,如有所思的看著掛在轎門前,隔絕北風的羊絨氈簾,似要洞穿出去,看清楚攔轎的人。
“哦?”皇上挑了挑劍眉,明顯冇想到本身這位皇姑帶的不是最寵嬖的玄孫女兒,一雙星眸自錦瀾身上掃過,便馴良的道:“起來吧。”話落又揚聲叮嚀道:“給皇姑設座。”
“是。”錦瀾靈巧的點頭,跟在陳氏身後下了暖轎。
如何回事?吳嬤嬤臉上笑意不減,眼中的神采已經沉了下來,長公主進宮,向來是坐著寶頂大轎,從未有過禁止,這回皇上如何......
帶路的宮女將兩人帶到寢殿內,陳氏見著那張垂著明黃幔帳的紫檀龍床,屈膝施禮,“老身給皇上存候。”說著就要跪下去。
高大的磚築厚牆,飛簷鬥拱,顯得古樸持重,朱牆上覆著一片片明黃琉璃瓦,映在這夏季可貴的暖陽下,閃著刺眼的光芒。遠遠瞭望,重廊複殿,絢麗宏偉,氣勢澎湃。東門前擺佈兩邊各站著兩名手持長槍,立如青鬆,目不斜視的皇家侍衛。
“混鬨!”陳氏將茶盅重重的擱在黃花梨寬邊方桌上,喝道:“皇上龍體久病氣虛,夜裡安息尤其首要,用了羹湯,肚飽腹脹的,怎能安眠?”
方纔來傳話的小內侍見了,不由抬高聲問道:“寄父,您如何了?”
待兩人都出來後,賀公公才伸手用袖子抹了抹額頭上泌出來的盜汗。
當今聖上一貫以仁孝治國,本身便是名不成多得的孝子,先皇在位五十八年,直到七十高齡才退位讓賢,病逝時,已經擔當大寶的今上仍不辭辛苦,切身服侍在塌旁。先皇駕崩,今上哀聲慟哭,立下守孝弘願,三年未曾踏入後宮半步,傳成當世至孝雋譽。
“瀾丫頭。”陳氏見他還算見機兒,便扭過甚馴良的看向錦瀾,“站著做甚麼?快來坐。”
侯在一旁的吳嬤嬤當即眼疾手快的扶住陳氏,可錦瀾倒是要行膜拜禮的,雙膝磕在冰硬的理石上,當即又疼又麻。即便燃著地龍,她又穿戴厚厚的襖裙,一股子寒氣還是自地上滲入皮膚,又鑽進骨子裡,讓她忍不住打了個顫抖。
陳氏的話讓賀公公頓時有些訕然,也不敢再接話,掛著笑退到一旁候著。
錦瀾天然也是緊跟著老祖宗,有樣學樣。
陳氏略略掃了眼便淡聲道:“起家吧。”
錦瀾冇敢細細打量,低眉紮眼,和吳嬤嬤一起扶著老祖宗徐行前行,抬腿越太高高的朱木門檻,地上的理石光可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