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又急了,“這天寒地凍的,即便是種也種不活啊!我孫兒怎耐得了這等痛苦!”
程六郎鏟了淺淺一個坑兒,便累得要停下來安息,瞟了身邊阮小幺,眼中幽怨非常。
阮小幺見狀,便不再勉強,微微一欠身,道:“非是如此,小女也冇法醫治了,這便請辭。”
阮小幺道:“你前兩日不是問我,受過何種困苦麼?就是這類。”
這丫環向來是服侍程六郎的,十五六歲模樣兒,梳著雙丫髻,釵環珠翠涓滴不亞於旁的小家碧玉。一言一行也是規端方矩。
麵前是一副極其詭異的畫麵,阮小幺平伏在榻上,眉眼皺得死緊,快哭了出來,她那師父則立在一旁,捏著兩片刀葉,薄薄的尖刃上還淌著血滴,執刀之人卻連眼也不眨。
種樹又能怎的?那李小大夫又討不到一文錢好處!
這桃樹苗還是程家特地從最南的百越一帶重金買回的,誰知此處還是酷寒,世民氣知肚明,恐怕也活不上幾日。
老夫人愁眉舒展,判立不決,看向阮小幺,又把一雙躊躇的視野向程六郎身上投了去。
阮小幺歎惋搖了點頭。
她卻不再多言。隻道:“過兩日你便會曉得。”
他依言前去,走過兩處小徑,過了掩蔽的影壁,便見了幾楹廊屋,青灰牆身,瓦頂淺碧,在倉促流水、片片假山當中極是詩情畫意。
“我若退一步,背麵還不知多少人虎視眈眈,那裡如你說得那般清閒――海闊天空?”他道。
阮小幺也趁熱打鐵,道:“此法用過到一月,即當有效。一月之期也不算長,老夫人無妨讓程公子一試。”
他張了張嘴,卻未收回一絲聲音。
老夫人及兩位媳婦兒目瞪口呆。
她慢騰騰轉過身來,問道:“老夫人還是何事?”
阮小幺:“……哈?”
哪是如此,那程六公子病魔纏身,原是撞了煞,要種桃樹才氣解煞呢!
她滿頭黑髮被草草梳攏在一邊,的確有種蓬頭丐麵的意味。後頸處血肉恍惚,不堪一看。
他放下了鋤頭,眼中異色一閃,又矢口否定,“胡說!”
阮小幺道:“不能退,那就進,劈波斬浪、奮勇向前。如你先前整日整日的憂愁綿軟。不退不進,又算得了甚麼?大丈夫生在人間,便當有鴻鵠之誌,即便不立豐功偉業,也萬不能被心魔所擾。我一小女子曆經困苦,尚能習得如此豁達。你的處境比我已好太多,為何又不能豁達一些?”
“李小大夫。”葉晴湖恥笑。
“這……莫非除了此法,真就再冇了彆的體例?”白叟感喟,道:“六郎是我的心頭肉,那能讓他遭那很多罪!”
丫環聽不懂,瞧了她兩眼,將人帶了疇昔。
“無妨!”程六郎答得非常清脆。
“六郎……”老夫人極是心疼。
本來樓台小榭、曲水流觴已被鏟為了一片高山,以便他脫手栽樹。正挖坑的那少年身形肥胖,有力揮著金鋤頭,氣喘籲籲。
阮小幺挑了挑眉,道:“你有個那般疼你的外祖母,為何還成日裡悶悶不樂、感時傷懷?”
連續過了三日,程六郎挖好了坑,種下了第一顆桃樹苗兒,無法北風凜冽,那苗兒蔫蔫的,半死不活。
她一把捂住他的嘴,關了配房屋門,將人帶到一邊,悄聲道:“你曉得就爛在肚子裡,可彆向外說!”
程六郎連正眼也未瞧她,隻道:“你隻是個跑江湖買藥的。那裡知我關鍵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