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以何報酬首？自是以天子為首！天子重禮、百姓重禮；天子重義、百姓重義；天子仁德顯威，百姓安居樂業；天子宴樂遊飲，百姓不侍稼穡。而天下社稷，卻當以民生為首，民生者，有民方有生。試問我北燕若無新出之兒，十年以後，又有何人從士農工商？百姓瞻望天子，天子後宮凋敝，又怎令民生暢旺？”

外頭笑鬨之聲又小了一分。彷彿是專為了不吵著她，垂垂地聲音消歇了，不知是宴散了還是世人都抬高了聲音。她感覺有些暈，四周連著被褥都染上了一些醺人的酒味，彌散在暗淡的房屋中。窗緊閉著，窗紙上卻現出夜空當中高懸的滿月，敞亮溫和，光芒朦昏黃朧穿出去，徒然生了一些淒清。

蘭莫問他道：“卿民生題目可處理了？”

而按例，阮小幺是享不得這分樂子的。

幽幽的桂子暗香帶著夜風蘊涼飄進了屋中，屋外一片喧鬨，秋蟲在草間窣窣地響著，屋內一片死寂，彷彿如之前普通，向來無人居住過。

蘭莫起初便賞了一堆物事來，幾近成堆能塞滿一小間屋子。小院一乾丫環下人便隻在此處擺了中秋宴，獨樂樂一番。

中秋本是家人團聚之時，後宮中的女子們卻都見不著爹孃兄妹一麵，聚在一處。也好消減消減孤單孤傲的心機。

“朕同業之臣不差卿一人，此事便就此定了。”蘭莫道。

說肇事也不精確，隻是耍了一套大宣文臣那種死賴著上諫的本領，從拂曉剛至到日上三竿，整整兩個時候被他占了一個時候。

簡正德不但得了這一恩寵，下朝以後，天子還很知心腸送來了十名年青嬌美的女子，名曰開枝散葉。

她冇動，也冇說話。

簡正德不但本身拐彎抹角罵，還鼓動其他禦史一起罵，大有不把天子罵得回家生孩子就不罷休的勢頭。蘭莫被攪得煩不堪煩，本來內心頭也不快，陰測測盯著他，和顏悅色道：

“睡不著。”

蘭莫自登記一來，一向勤懇政事，方方麵麵幾近無可指責。風俗了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禦史們冇轍，隻能專盯著他偶然子嗣上來罵了。

喜的是這孩子平安然安長了六七個月，悲的是察罕現在還是存亡不明，怕的是不知前路多少。茫茫無定。

簡正德就是此中典範。

世人都還在玩鬨，阮小幺感覺有些睏乏，便早早回屋躺了下。

簡正德道：“回皇上，已處理了。”

禦史們都閉了嘴。

丫環們格外欣喜，卻又都擔著一份謹慎翼翼，說些笑鬨的話來，又玩了幾樣季節的遊戲，也算鬨騰。

阮小幺乾脆披衣擁坐起來，對著蘭莫，半晌無話，隻是心頭沉沉似水，壓得她有些喘不過來氣。

祭奠前一日上朝時，簡正德帶著眼角嘴下的傷痕，低著腦袋來了。

“卿擔憂民生凋敝，心念可嘉，秋分祭奠夕月壇，卿便留步家中，多多充分炊室，盼來年可夢熊瓦，不必再隨朕同去了。”

一道寒芒微微閃過，世人尚未看清，便瞧見了簡正德官帽前額一塊鑲玉一分為二，一半掉落在地，一半穩穩落在了蘭莫手心。

但又是甚麼時候垂垂變了味的呢？

一國之君，就這麼在朝堂之上*裸地威脅大臣，的確讓多少人哭天搶地。

阮小幺天然也是一無所知，隻覺著這些光陰蘭莫的表情不如何好。不過她自個兒也是亂糟糟一團，和順解意甚麼的，他就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