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許幅員寬廣的叢林,不糾集一大隊人馬。單憑她與蘭莫二人之力,一輩子也休想走出去。
阮小幺掙開蘭莫的手,先將人拉了起來,當下道:“我去、我去!”
她低低說了句,“待出去了再說吧。”
“伯勞是誰?”他問道。
阮小幺很清楚,蘭莫是個為達目標不擇手腕的人,她一點也不想與他沾上甚麼男女之情。
“用飯。”他夾了一塊兔腿肉到她碗裡。
“……啊?”她驀地間回神,“哦,是伯勞。”
拉拉扯扯間已過了一小會,褚生還在不住地叩首,額上已見了丁點紅,已是被磕破皮了。
包繞餘村的叢林究竟有多廣寬。她不清楚,但是有次卻實打實地走出來了好一會兒。那叢林極其富強,都是些參天的古樹,地上苔蘚叢生。不時有細弱的藤蘿纏在樹與樹之間,一不謹慎便會被拖曳至地的藤蘿絆倒。
越往前走光芒越暗,頂頭的陽光被高大麋集的樹冠遮住,篩子普通一層層遴選下來,到人眼中,已冇了幾縷明光。
阮小幺本身還是個孩子,替誰接生去!就算是病急亂投醫,也不該如此眼瞎。再說了,旁人把她當救星,萬一人有救著,豈不是要無端惹了一身腥?
有人眼尖地見著了阮小幺,隨即便叫起來,“阮女人來了——”
她乖乖數米粒去了。
阮小幺說的極其彆扭,“不能那樣說……”
這年初女生生孩子難產不是個希奇事,三丫兒已不是頭胎,遇著這麼個變故還是吃不消,搞不好就是一屍兩命。
她一橫心,到了屋前,但是不大的屋子裡頭少說也立了十來個婦人,裡頭的還好,幫著揉肚子的揉肚子,端熱水的端熱水,外頭的離得遠,隻無能站著等聽候,不時給痛苦至極的三丫兒打打氣,真變成拉拉隊了。
褚生嚥了口氣,大吼了出來,“三丫兒生不出來!女人去看看!”
餘村再好,他們總要出去。出去了,蘭莫便是她的主子、察罕的主子。他若想從察罕手裡搶些東西,再輕鬆不過。
動靜鬨得忒大,隔間蘭莫也被驚醒,披了件外套走出來,在阮小幺身前道:“不是有穩婆麼?”
半個來月後,兩人的日子還是一成穩定。
屋門正要關上,阮小幺一擠出來,便聞到了沖天的血腥味,異化著人群的悶熱,的確讓她呼吸不上來。
但是不知過了多久。又傳來了“咚咚咚”一陣短促的拍門聲兒,在死寂的夜中,更加清楚惶恐。
頓時一堆人起了些騷動,木門緊閉的屋裡頭也衝出來了幾人,恰是做主請她來的徐二姐,中間是二兒媳娟子。兩人身上、手上沾了斑斑血跡,帶著些腥氣,都是滿頭大汗。
她本身也曉得,阮小幺一個未出閣大女人,哪能甚麼接生呢?隻是現在事兒急,萬一她剛巧能幫個甚麼忙呢!
牛二媳婦兒來了以後,便同其他婦人普通,也不管屋中多肮臟,先出來幫手了,隻是瞧屋中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也不知能不能摸著產婦的一片衣角。
叢林陰暗,當中藏伏著不知甚麼猛禽走獸,她不敢再往前去,謹慎翼翼沿著來時的路又轉了歸去。
說話間,住得不遠的牛二與他媳婦也被轟動了,大家都倉促半醒之間跑了來。
時已月上中天,她在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瞧著外頭明晃晃的飽滿月輪,還是想察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