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這何如天,傷懷日,寥寂時,試遣愚衷。
曲罷鐘鳴,大幕緩緩拉起,紅樓尚無一人一語,江中諸人已是揮淚如雨。
都隻為風月情濃。
很久,當鼓盪的情感終究回落,世人都從夢幻回到人間,俄然大幕再次緩緩升起,隻見一眾優伶歌姬整齊排立,一齊蹲身施禮稱謝,江中觀眾全都鼓掌喝采。俄然聞聲一人高叫沈東海,大師一愣,頓時轟然跟班,一齊熱忱高喊:“沈東海!沈東海!沈東海!”
溫紹儀泣道:“十四年前去事,本覺得厚顏能夠疇昔,本日看了這紅樓夢,倒是一一記起,再難胡塗度日。我孤負了芸孃的交誼,毀諾背情,實在無顏見那孩子,更是無顏逼他歸家,請母親諒解兒子的慚愧,溫家便是虧了他們母子,就彆再難為他了。”
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儘,春流到夏!
枉擔了浮名的晴雯,孤苦無依的香菱,平生孤單薨逝的元春,受虐而死的迎春,孤身遠嫁的探春,勘破塵凡的惜春,焚詩泣血的黛玉,虛凰假鳳的寶釵,一卷破席的鳳姐,百鳥散去、人去樓空的寧榮府,紅樓夢已近序幕,漫天紙屑作雪飄飄而下,寶釵跪哭在地,絕望地看著寶玉吟唱著“都道是金玉良緣,俺隻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珠孤單林。歎人間,美中不敷今方信,即使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心灰意懶消逝在舞台上。又是最後收場的女聲清唱,大幕跟著垂垂落下,當掩蔽了全部舞台,一聲鑼響,舞台沉寂,近兩個時候的紅樓大戲結束了。
當統統歸於沉寂,無人情願出聲走動,全都悄悄期盼著第二場的開端。大幕終究又是緩緩升起,隻見寶釵走到瀟湘館,卻見黛玉窗下落淚,剛要出來,音樂響起,一句“秋花暗澹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轉化成黛玉自語,寶釵未敢再進,便停下靜聽,跟著《秋窗風雨夕》一曲的如泣如訴,紅樓第二場開端了。
世人聽了,又是放心,又是孔殷,紛繁告彆調轉船頭,各歸四方搶購冊本去了,不一會兒就隻剩下吳家和溫家的船舶。鄰船溫紹儀、溫紹華兄弟二人也是看得入迷,溫紹華也還罷了,和世人一樣入了戲,跟著劇情喜悲起伏,那溫紹儀倒是淚如雨下,又羞又愧。待連續看到聽得《分骨肉》、《世難容》《晴雯歌》、《題帕三絕》的時候,已是慚愧難當,伏在視窗嚎啕大哭。到了統統結束,還是心境難平,趁著世人買書的時候,不顧溫紹華禁止,闖進自家的船內,不睬吳家母女的尬尷,跪在母親麵前泣不成聲。吳家母女都是不解,卻不好分開,便沉默一旁瞧著。溫子怡瞧著母親也是哀痛難受,卻隻是歎著氣對她點點頭,知是如此景象,再瞞著已是多餘難堪,再曲解了生出閒話來反而不好,母親是讓本身和吳家略為解釋。因而溫子怡便挑了能說的講了個大抵,那吳夫人聽了點點頭不再多問。
沈重心中歡暢,一遍遍見禮報答。卻聽到仍有人未能買到,便笑著說道:“切勿焦急,就是這戲未看夠也不必遺憾。新書早已印成發往各個府縣,慈芸苑也將持續一月幾次演出,必讓諸位對勁。現在看了半日的,想必東海也賺儘了大師的眼淚,何不暫歸歇息,規複規複眼目。並且因戲曲體例所限,未能一一依書中故事歸納完整,等通篇讀完此書,再看這紅樓大戲,更是一番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