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光臨頭，馬城反豁然了，死守撫順倒也是一條前程，守住撫順則遼東另有可為，守不住天然是萬事休提。

入夜，千餘團練便借住在街道兩側的民宅裡。

開原眾將皆偏向於撤回開原，或撤至鐵嶺衛據險而守，如此可保開原雄師不失。馬林卻陰沉著神采一言不發，派去瀋陽經略使司示警的馬隊已經派了三撥，開原雄師卻等不得楊大人的手令了，雄師停在無險可守的三岔堡是死路一條。

馬城驀地想到了那句諺語，女真不滿萬，滿萬不能敵。此句諺語，說的便是建州八旗的野戰之法，馬隊衝鋒吸引火力，重步兵尾隨馬隊衝鋒，步弓手尾隨攢射的戰法了，此種戰法，對城下的明軍呆陣幾近是完克。馬城不免打個寒噤，隻有身處這個期間，方知努爾哈赤此人的軍事才調，近乎於妖。

這一夜，中軍大帳燈火透明。

馬城心中有些苦澀，死守開原是不成了，甚麼登高一呼王八之氣披髮，從者如雲隻是蠢話。父為子綱，現在便是明知必死，父帥一聲令下，馬城兄弟也隻得慷慨赴死，倘若敢違背軍令，多數會被推出去砍了。

一言既出，眾將再無半點轉圜餘地，紛繁見禮，出帳，各自清算所部兵馬。

隻是因為馬城的先知先覺，開原雄師另有一線朝氣。

最要命他們是停在渾河南岸的，杜鬆是渡河向北攻的。

馬林平生並冇有打過大仗，排兵佈陣還是昔年跟從祖父馬芳，和蒙古遊馬隊戈的那一套。

開原眾將都是打老了仗的，雖說對的都是小股蒙古兵，可資格，經曆也遠勝一個團練批示使。

每五十人一隊的長弓手上了房，在街道兩側的房頂上，居高臨下構成了交叉火力，長街上灑滿了碎瓦，蒺藜，長街絕頂，則用大車拒馬構成了街壘，街壘以後，便是兩隊百餘人的重甲槍兵陣，以鴛鴦陣體例的輕步兵，最後是馬城的親兵隊，也是最後的預備隊。

現在和宿世分歧，開原雄師被先知先覺的馬城禁止在三岔堡，隻要前鋒兩千馬隊在三岔堡東十五裡。提早洞悉了渾河解凍，西路軍前鋒即將毀滅的馬林，是千萬不會孤軍進逼建州的，那便是找死了。

馬城反倒輕鬆起來，西路軍是神仙下凡也難救了，開原雄師卻大有可為。

第七十八章 西路慘敗

下午，撫順城東。

以後馬林命令背城佈陣，將雄師悉數安插在城外，列成大陣，民夫並後隊老弱在城外開壕挖溝，總計開挖了三條戰壕，第一道戰壕外安插了大量火炮，火炮中異化著全數的神機營鳥銃手，第二道戰壕中安插著多量奇虎帳士卒，以鴛鴦陣法編練的奇虎帳，士卒以刀盾手，槍兵為主並有少量弓努手。

第三道戰壕前麵，便是各部最精銳的馬隊了。

殘垸，斷壁，缺了大半的城牆，便是現在的撫順東城牆。殘破的城牆是客歲間，建奴攻破撫順以後拆掉的，連同城牆上的大炮，甕城都拆掉了，城中隻要少量百姓，多數是被擄去建州做了仆從。馬林無法隻得打散車營，用大量炮車，糧車沿著燒燬的城牆，代替城牆構成一道連綿的防地。

看著老父陰沉烏青的神采，馬城心中悄悄感喟，心知這滿腦筋忠君報國的總兵大人，是千萬不會命令撤兵的。開原兵馬停在三岔堡，逡巡不前已是違背軍令，倘若再撤，這便成了亂臣賊子了，亂臣賊子千萬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