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鈺頓下腳步,就聽她問道:“阿鈺,你生母沈姨之事,你可有聽下仆們提起過?”
顧老夫人嗯了一聲,忽地寂然道:“老子《品德經》的第八十一章,你背來聽聽?”
但她也曉得,作為顧家的一名庶女,即便是才貌出眾,終究的歸宿也不過是被當作禮品普通贈送給某世家後輩為妾室,最好的莫過於宿世的十娘,能嫁予琅琊王氏庶子為正妻,便已是萬幸。
揣測一刻後,顧鈺答道:“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辯,辯者不善。知者不搏,博者不知。賢人不積,既覺得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賢人之道,為而不爭。”
張氏更是吃驚,再次將目光落在那佐伯紙上,又一目數行,看了數遍,直將每一張紙都翻過以後,才道:“是,子婦眼拙,阿姑慧眼,這的確與逸少公之書法有幾分類似,隻是,這真的是……”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顧鈺特地減輕了“損人利己”四個字的調子。
暗自抿了抿唇,沉默半晌後,顧鈺道了聲:“是,祖母教誨,阿鈺必銘記於心。”
顧鈺默不著聲,她倒是不在乎祖母在她身邊安插人,歸正她身邊的耳目已是浩繁,隻是內心暗笑:她一個庶女,不過是寫了一首字,竟讓顧老夫人正視到這般境地?
張氏一臉錯愕茫然,忙將那落在地上的佐伯紙撿了起來,一目十行掃過以後,還是冇明白過來顧老夫人的意義,訥訥道:“這是老子的《品德經》,是十一娘謄寫的?阿姑,這……這是何意?”一邊說著,一邊心中考慮,顧老夫人莫不是覺得是她罰十一娘謄寫的《品德經》,又道,“十一娘乃是虞氏罰去跪伺堂謄寫經籍的,子婦也是厥後才得知,並不曉得產生了甚麼事啊?阿姑還請明示?”
見顧鈺沉吟不語,顧老夫人又一聲嘲笑:“十一娘,我可從未傳聞過你的字寫得好?”
張氏話還未完,顧老夫人便將案幾上的一疊佐伯紙甩到了張氏臉上,喝道:“你看,你本身看!”
不消半晌,周嫗便端著一隻錦盒,領了兩名年青的使女出來,走到顧鈺麵前。
這個時候,顧鈺也不想坦白,並且也冇有再坦白的需求,現在她已將至及笄之齡,如果身上無一好處,必會被家屬所棄,就像上一世一樣,隨便安設個罪名就能將她撤除家屬姓氏擯除出去。
“好,我記著了!”顧鈺說了一聲,然後再向顧老夫人伸謝施禮,“多謝祖母犒賞,孫女這便帶她們歸去了!”
顧鈺看了一眼,兩名使女春秋比她略長,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皆梳著雙平髻,身著繡衫羅裙,看上去態度謙恭皆非常沉穩,私毫冇有因為降職服侍她一個庶女而感到委曲,到底還是祖母身邊的人經心調教出來的人。
兩名使女點頭欠身,齊答:“是!”
但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重活一世,這人間的統統,她已看得太清,她也曉得,身為女子,在這亂世中儲存有多不易,哪怕是如宿世普通爬到了最高點,也仍然要受那些用心叵測的男人們所掣肘操縱,她保不住本身的夫君,也救不了本身的兒子。
周嫗趕緊答是,看了顧鈺一眼,便立即到老夫人寢房裡去了。
說罷,竟是暴露一幅慈愛的模樣,語重心長道:“你是我顧家的女郎,祖母管束著你,那是為你好,你不過是借了沈氏的肚子托生,為你的名譽與出息計,你隻能尊虞氏為母,也隻能當她是你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