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案上擺著各色瓷碗,紛繁釉色,烘托出內裡盛著的琳琅茶品。徐皇後半跪坐在蒲團上,俯身夾了幾根針狀的茶梗,在鼻尖聞了聞,然後挑進半月形的琉璃盞中。
“皇後殿下容稟,臣女的爹爹是甲士,甲士的本分便是從命。”現在她已將茶盞放下,雙挽著的手,與額平齊扣在地上,朝著麵前這身著明黃宮裝女子深深昂首――
“看來殿下是至心喜好她。”
徐皇後微微一笑,“方纔本宮瞧著亭子裡的那幾個將門虎女,甚是敬愛,舉止言談,比宮中金枝蕭灑。倒是你,乃父威武,其女卻端淑貞靜,又博聞強識、才德兼修,委實可貴。”
朱明月瞭然地看著那麵熟的宮婢。也對,半路回請如許的事,在宮裡也是慣用的。
朱明月跟著諸女一起,在寺人的帶領下走出側殿,一雙眼睛卻始終不離走在前麵不遠、由侍女引領的沈明珠。
在邀月亭坐了大半個晌午,她都冇把本身認出來,也不知是那日未曾對她留意,還是底子嚴峻拘束得不敢抬眼皮。正躊躇著要不要上前去叫住她,剛跟著拐了個彎,就被劈麵過來的一個侍婢規矩地攔下,說是她有隨身之物落在了亭子裡。
“之前的事,想必你已經有所考慮。本宮的那三個皇兒,本性差異,唯有煦兒最肖乃父,天賦異稟,能征善戰,在馬背上闖出了些功勞。但是都說做孃親的,最心疼本身的第一個孩子,熾兒脾氣醇厚仁善,溫文爾雅,與煦兒一文一武、一靜一動,倒是頗得本宮歡心。”
徐皇後自顧自地說到此,聞香杯的氣味有些散了;比落第三道茶,有宮婢將紫沙壺接過來,給兩人倒了少量。香茗先過鼻息,而後入喉,熨帖出一抹最芳醇甘美的芳香。
徐皇後抬開端,這纔將目光投射在她的臉上,不由讚歎道:“真是個斑斕的女人。”
這麼快,就要跟她要一個終究的答覆?
當徐皇後喚李景隆為“阿九”時,朱明月便知這位皇後殿下對當年建文宮中的人、事,該是知之甚詳;同時倒是忘了,麵前的這位中宮之主亦是將門以後――太祖爺期間建國第一功臣、徐達的嫡長女。靖難之役,她在功臣之列。
等那女官帶著人走遠,帷幔前麵的人才堪堪走了出來。一成穩定的純玄色僧袍,廣大的袍裾隨行動輕擺,勾畫出有些肥胖的身軀。
徐皇後拉起朱明月的手,“本宮之前命人捎了話,讓你父親好好想想,再進宮來與本宮複旨不遲。現在你來了。如何?但是想明白了嗎?”
等過了些許時候,有佩帶著腰佩的女官出去叨教。這便是查姿探容的部分結束了。稍後或許會留諸女在宮頂用膳,以觀舉止、風采;今後幾日再宣召進宮的,就是合情意的幾位,要持續察看德行風致。朱明月看到亭子內裡打扮得頗是花枝招展的那幾個,感覺她們能夠要絕望――皇室選媳,家世為先,然後是才德;一個個地遴選、剔除……最是謹慎全麵,並非靠描眉畫目就能脫穎而出。
這時候,徐皇後放動手中的琉璃盞,“你的事,本宮多少曉得一些。這麼多年,難為你了。”
“如果已接受潮了呢?”
“誠如殿下所言。江南隆冬多雨,茶葉如保管不善,吸水受潮,輕者失香,重者則會黴變。”
“姚公的目光,也果然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