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太皇太後的壽辰看似昌大。實則宮中減少了很多用度。朱厚照到底不算昏庸得太完整。他隻是一個愛玩愛鬨的少年郎,但作為國君,對子民的珍惜之心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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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已下過罪己聖旨,也減少了老太後壽辰典禮的銀子用於施助流民,你們,你們還要朕如何?滿殿食君之祿者,幾人能為朕分憂?幾人能不逼朕?”
大壽之前的兩個月。戶部尚書已當廷稟奏,言稱太皇太後壽辰,內閣與戶部廷議以後,將撥銀一百萬兩作為壽辰所耗之需,朱厚照當時欣然同意。數rì後果為乞丐凍斃一事,朱厚照回宮跟兩位太後一提,兩位太後是吃齋修道之人,聞言頓時憐惜不已,因而奉告朱厚照,壽辰之典不必浪費,從典禮中省下五十萬兩銀子,撥於京師及天下各州府縣,公用於施助流民乞丐衣食,以彰皇家仁善之心。
黃祿對天子的肝火彷彿渾然無覺,猶自垂首道:“正德元年臘月,京師大雪,凍斃三十餘乞丐,三rì後,各地監察禦史呈報上來的數字更讓人觸目驚心,此中保定府城凍斃流民四十餘,薊州府城凍斃六十餘,真定府城凍斃三十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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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官員立於殿中,大聲唱喝著勳貴及文武百官進殿賀壽,早已等待在外的勳貴和大臣們以以英國公張懋為首,依品階挨次入殿。
思忖間,卻聽禮部官員大聲唱名,宣在京侯爵入殿朝賀。秦堪不及多想,領著侯爵班子進殿,眾侯爵進殿後天然一番如cháo拜賀,秦堪恭敬道了萬壽無疆以後自發站到一旁,殿上的朱厚照仍舊一臉笑嘻嘻的模樣,秦堪很想給他打個眼sè要他防備,可惜二人相隔太遠,這個眼sè扔疇昔大略即是拋媚眼給瞎子,實有明珠暗投之憾。
秦堪穿戴禦賜蟒袍低調地走在勳貴中間,沉默地跟著步隊緩緩而行,也不敢跟身邊的國公和侯爺們談笑,賣力朝紀的值rì監察禦史正虎視眈眈盯著步隊呢,誰若不顧朝儀在步隊裡談笑私語,定會被禦史記下名字,來rì的朝會上少不了一番參劾。
隻見黃祿起首朝太後膜拜,賀過壽以後,黃祿卻不起家,反而從袖中取出一份奏疏,高舉過甚頂,大聲道:“老太後大壽,臣本不該做那焚琴煮鶴之惡事,但是賢人嘗雲: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為天下不幸的衣食無著的貧苦百姓計,臣不得不冒死於老太後壽堂上直言稟奏!”
內閣三位大學士領頭,禮部吏部尚書隨後,眾臣分批次進殿叩首朝拜。
朱厚照不蠢,很快明白秦堪俄然出班打斷他的企圖,因而感激地看了秦堪一眼。
秦堪心中格登一下,暗道不妙,今rì賀壽老太後恐怕要出事!
親情是朱厚照的底線,黃祿今rì明顯觸到他的底線了。
兩位太後都是過來人,見夏皇後決計保持著皇後的儀容,連如此喜慶的rì子也繃著一張小臉如同列席喪事似的,兩位太後心中未免有些不喜,倒也未出言指責,因而將皇後蕭瑟到一邊,兩位太後笑意吟吟地提及了話,朱厚照嘴裡嚼著零嘴兒。偶爾也笑嘻嘻地插兩句不著調兒的嘴。惹來兩位太後一陣責怪又寵溺的目光。
合座沉寂。
前麵都還好,直到神情非常的通政司左通政黃祿進殿後,秦堪的心終究懸了起來。
不知沉默了多久,朱厚照臉sè垂垂漲紅了,眼中殺機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