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綺節便冇再問。
遠遠聞聲一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劉婆子抱著一捧柴火,正和甚麼人低聲說話。
李綺節揹著雙手,慢悠悠晃進裡院,寶珠憂心忡忡,偷偷瞟了她一眼。
等攢了一大碟,就往進寶跟前一遞,進寶端著碟子,呼嚕幾口吃完。
李綺節吃火腿肉有些吃傷了,西瓜冰鎮爽甜,恰好解膩,臨睡前不謹慎多吃了幾瓣西瓜。到了早晨,不免腹中搗蛋,幾次起夜,一整夜都睡得不結壯。
彷彿一株冒著酷寒單獨綻放的紅梅,即便在風雪中寥完工泥,也是一身傲骨。
微微細雨中,小沙彌眼眸低垂,跟著劉婆子走到屋簷底下,不肯再往裡走。
進寶一抹嘴巴,憨憨一笑。
吃過飯,李乙領著李子恒出門。父子倆都換了身不常穿的八成新合青色鬆江粗布直身,李乙頭戴*帽,李子恒內裡穿一件豆青絨棉褂子,一人騎一頭毛驢,晃閒逛悠離了李家村。
李綺節打了個噴嚏,忙不迭躲進被子裡,暖了半天,還想睡個回籠覺,何如寶珠在一旁連連催促,隻得依依不捨地告彆被窩,下床梳洗。
李子恒嘿嘿一笑,埋頭直往嘴裡扒飯。
寶珠悄悄鬆了口氣,雖說三娘女扮男裝跑出去看熱烈也不是一兩回了,可明眼人隻要細心看兩眼就能看出她是個女娘,鎮上的中秋集會人潮澎湃,甚麼三教九流都有,又是夜裡,黑燈瞎火的,委實不是個好去處!
李綺節說到做到,一個下午都在房中陪李昭節和李九冬玩雙陸棋:既然大師都不想讓她去鎮上,那她就不去好了。那種因為統統人都禁止,反而更加獵奇,非要鬨著去的套路,分歧適她——她此人比較懶。
寶珠手持燭台,站在木格窗下,側耳諦聽半晌,窗上糊了精密的棉紙,夜風把朱娘子的聲音從院牆外吹進李宅,人聲恍惚,彷彿隔了半裡遠,聽不大清楚,她留意聽了半晌,搖了點頭:“冇聞聲朱家幾個小娘子的聲音。“
小沙彌從懷中取出一隻裂了半邊的木碗,待劉婆子把剩飯倒在木碗中,低聲道了句謝,回身即走。
因著大郎李子恒的婚事,李家的中秋團聚飯吃得有些對付。
夜裡,各家都點起火把,在院中弄月。
李綺節乖乖應了,李乙仍不放心,叮嚀道:“三娘在家幫著你嬸嬸照看兩個mm,等爹返來,給你買幾隻騎老虎的兔兒爺。“
北邊州縣府城過中秋有給家中孩童買兔兒爺的風俗,瑤江縣的貨棧裡也有賣的。那些兔兒爺都是用泥塑的,描金彩漆,小巧精美,有的敬愛小巧,有的威風凜冽,有的沉寂風雅,種類繁多,活矯捷現,很受縣裡小孩子的歡迎。
小沙彌的腳步微微一頓,劉婆子趕緊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強行把他拉到李家門前。
李綺節繫上佈扣子,出得房門,劈麵看到院裡土潤苔青,桂樹的葉片閃閃發亮,像是被誰擦洗過——本來昨夜落了一場雨,怪不得會這麼冷。
她按捺住在心底翻滾的迷惑,笑嗬嗬道:“我都聽阿爺的,夜裡我和嬸嬸一起弄月吃月餅,哪兒也不去。“
一心六用,麵麵俱到。
寶珠看她加了件鬆花綠對襟梭布夾襖,猶不放心,又讓她在外頭添了件竹根青棉綢小褂子,才放她出門。
周氏讓劉婆子剖開一隻黑皮大西瓜,分一半放在籃子中,再把籃子吊在後院的水井裡,這是留給李大伯明天吃的。剩下一半西瓜讓李綺節和李昭節、李九冬三姐妹分了,周氏本身不吃——她嫌西瓜有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