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兩廂麵劈麵趕上，那就不好了。

跟著連日的幾場暴雨，江水較著上漲，水浪一次次超出朝廷構築的堤壩，漫延至臨江幾戶民房腳下。李乙也跟著憂心忡忡起來，想托人去武昌府尋李子恒：“大郎走的時候，還穿戴夾衣，眼看越來越冷，還老是迷戀外邊風景，總不是事兒。如果在外頭抱病，一群半大小子，誰肯耐煩照拂他？“

也是討百家米的。

玉嬋捂嘴偷笑：“蜜斯多心了，九少爺有甚麼能拿得脫手的？他既不是潘安宋玉那樣的罕見美女人，又不是五少爺那樣的少年才子，隻會乾些掃地劈柴的粗活，今後連結婚的屋子、彩禮都掏不出來，誰情願嫁他？“

楊家婆子笑嘻嘻道：“想必是三蜜斯頭一次出遠門，李相公捨不得了。相公不必擔憂，縣衙裡的差役親身護送我們老爺和大蜜斯北上，整條船都包下了，一起打尖、用飯的處所也找好了，□□都籌辦得安妥，鋪蓋行李都乾清乾淨的，一個外人都冇有，滿是自家人，又親香又便宜。“

李綺節一口剪斷門房的話，叮嚀道：“吳爹，去舀米。“

門房已經翻開門，正和外邊的人低聲說著甚麼。

數日不見，他描述肥胖了很多，看去愈顯風骨凜然。

嗓音還是一如往昔的清澈鏗鏘。

重陽過後，氣候冷將下來。

寶珠把蒸好的重陽糕擺在一隻白瓷花口盤子裡，淋上一層褐色桂花蜜，插上彩旗，隨口道：“是來討花糕的吧？“

楊天嬌霸道蠻狠，不肯讓人，身邊都是楊慶娥那樣的綿軟人，率性慣了，第一次在親戚家看到李綺節時，也想在她跟前逞大蜜斯威風。

楊天嬌冷哼一聲：“你們覺得我是聾了還是瞎了？楊九看上李三孃的事，家裡人哪個不曉得，如何就單單瞞著我一個？“

小沙彌神情淡然，乾脆道：“不認得。“

聽到腳步聲，他身子微微一側，眼角餘光瞥見鬱泥色細褶裙的一角，裙上繡了浸潤在月色中的翠荷、秋蟲、湖石、水鳥的水池小景，團團簇簇，一派盎然活力。想必穿衣裳的人，也該是麵若桃花，眉眼帶笑，纔不孤負繁密繡線繪出的都麗風景。

頭戴麻花包頭的大丫頭上前，悄悄推一下少年的胳膊。

她望著男娃娃和老仆走遠的背影，憂心忡忡：“吳爹，你去前麵巷子找剛纔討百家米的小哥和大丫頭，找到人，提示他們一聲。“

婆子低眉紮眼，死力拋清本身：“李三娘倒是想去的，我一開口，她就心機活絡了。可前幾日她起夜時著了風寒，說不了幾句話就一陣咳嗽，李相公不放心讓她出遠門。“

厥後跟著年紀漸長，楊天嬌不大出門，李綺節也不便往楊家去，兩人已經幾年冇見過了。

李乙拔掉重陽糕上的小彩旗，搖點頭：“辦喪事的？冇傳聞。“

門口立著一個才五六歲大的男娃娃，披麻帶孝，一身孝孫打扮，他身後跟著兩個頭戴白紗、穿麻布背心的老仆，手裡拎著個布口袋。

比及楊家和孟家訂婚的事鼓吹開，笑話李綺節的人就更少了。固然還是有很多人感覺她不纏小腳，被嫌棄是該死，但當著人的麵可不敢這麼說。在一個民風渾厚的小縣城裡，楊家毀親另娶，是很不受人待見的。現在李綺節已經從不纏腳的異類，搖身一變成為被始亂終棄的小不幸，熱情的鄰裡街坊還排著隊給她家送菜送米，想方設法安慰開導她，恐怕她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