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綺節兩手一拍:“再過幾天吧,大哥再不返來的話,我費點錢鈔,雇幾小我,綁也要把他綁回家!“
阿滿一嘴茶水差點噴出口,幾下把甘冽的金銀花水嚥下肚,直接道:“少爺,人家李家都拒親了,李大郎可不是您的大舅子。“
三今後,楊家的船照著原打算從渡口解纜。
寺前的銀杏樹下搭了個草棚,棚中一張條桌,桌上備有水壺、陶碗,一旁還供了一大瓶野菊花,這是和尚給過路香客、樵夫預備的歇腳飲水之所。
山腳下是奔騰不息的長江,山頂上是一座八麵四層的古樸石塔,塔下一座小小的野廟,黃牆壁瓦,花木掩映,廟中炊火不旺,攏共不過十七八個和尚。
李家吃早餐時,銀樓的伴計剛走。孟家的丫頭端著一隻大木臼,找到李家,想借一碗豆粉——孟娘子叮嚀她們熬桃花麵,好給孟春芳敷臉,桃花麵必須摻豆粉,孟家的豆粉剛好用完了,去外邊買又來不及,隻能找街坊鄰居借點急用。
孟雲暉神采緊繃,老是帶著暖和笑意的雙眼黑沉沉的,目光鮮得有些陰冷,但端方臉上仍然還帶著一抹淺笑,看一眼李綺節,神采略微溫和了些:“我出來了,三娘也回屋吧。“
楊天佑倒了碗涼茶,一口飲儘,拍拍衣衿:“探聽清楚了?我那大舅子就在這寺廟裡?難不成他想不開要削髮?“
等去勸架的李乙跌跌撞撞回家時,衣裳狼藉,神采煩躁,頭上戴的網巾歪了半邊,鬆垮垮搭在後腦勺上。
孟春芳和孟雲皓姐弟倆都出門了,原覺得孟家應當會清淨一段光陰。不想第二天四更時,孟家那邊俄然傳出一陣嚶嚶泣泣的鋒利哭聲,接著便是一陣摔盆摔碗的喧鬨響動,引得巷子裡一片狗吠雞鳴,比唱大鼓戲還熱烈。
孟家下人麵麵相覷,各自散了。
孟雲皓交代的話帶著深切的敵意,針對的是誰,不言而明。
孟春芳彷彿一點也不吃驚,頓了半晌,含笑道:“你有甚麼想吃的想玩的,跟我說一聲,我給你帶返來。“
孟春芳畢竟是頭一回和外人一塊遠行,內心驚駭,拉著李綺節的手,說了好一陣子話,才鼓起勇氣,讓車伕解纜。
寶珠有樣學樣,趴在她劈麵,恨不能把耳朵貼進牆縫裡去。
打他巴掌的人力度不小,纔不過半晌工夫,他的半邊臉頰已經紅腫一片,讓李綺節不由得想起寶珠蒸的蜜餡饅頭。
寶珠望一眼屋外陰沉沉的天氣:“那大郎還不返來如何辦?昨晚都落雪籽了,越今後天越冷呢。“
楊天佑翻了個白眼:“誰要強扭了?“
阿滿哼一聲:“扣錢也不救。“
和負氣的少年人講事理,就比如對牛操琴,既然幾次去信李子恒都不睬會,隻能采納強力辦法了。歸正隻要人返來,甚麼都好辦。
伴當阿滿眼疾手快,趕緊一把攙住,轉頭望一眼混著泥沙的滾滾波瀾,心不足悸:“少爺把穩,這大江深不見底,您如果不謹慎跌出來,我可不會跳下去救您。“
這類話寶珠不曉得反覆了多少遍,李綺節聽得耳朵都能長繭子了,第無數次暗翻個白眼,同時再次腹誹:你家老爺也是這麼想的,可惜人家姓孟,不姓李。
想他邊幅堂堂,本分誠懇,風雅體貼,表裡如一,從不沾花惹草,冇有不良癖好,又會持家過日子,攢的私房錢充足買好幾間闊朗房屋,比楊五阿誰傻小子可靠多了,李家表妹是個聰明人,如何能夠看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