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春季朱家娘子終究生下一個小郎君,老阿姑便整日抱著小郎君不罷休。但是她再心疼孫子,畢竟還是抵不過私房要緊。寧肯厚著臉皮一家一家去求人家蒸飯剩的米湯,回家煮些米湯甜水與小孫孫喝,也捨不得費鈔買些雞鴨米糧,與產後衰弱的朱家娘子保養身子。
李綺節住在李宅時,常常聽到朱家娘子吵架幾個女兒的聲音。大夏季裡,燒得通紅的鐵鉗,直接往女兒身上抽,也不怕燙壞女兒的皮肉。
周氏趕緊推她出去,大聲道:“細心莫要讓炊火熏了你!燙著了可不是玩的。我正要開油鍋炸鯽魚仔呢,油星四濺的,你可彆靠到跟前來。隔壁吊子上熬著筒骨藕湯,你去瞧瞧藕塊熟了冇。”
周氏聽了這話,立即擱下鍋鏟,麵露不喜,蹙眉道:“朱家大娘真如許罵你了?”
有些人家乃至專門做典妾買賣。從小就細心調度女兒家,比及了年紀,就讓她去大戶人產業典妾。生下一男半女後,將養個三蒲月,再送到另一家去,持續為主家生孩子。
李綺節冷聲道:“我騙嬸子何為?嬸子如果不信,能夠去問問昭節和九冬。那天她們兩個在外邊踢毽子,朱二孃和朱三娘走過來,想哄她倆的毽子。那毽子但是我親手紮的,用了有三枚銅板呢!我天然不肯叫朱二孃她們白白搶去,那朱大娘就跑來把我一通罵,間壁好幾家大人都聞聲她罵我了。”
而朱家娘子就坐在她家院子裡繡鞋墊,女兒在外混鬨,扯著嗓子哭叫大半天,她清楚聞聲,也不曉得出來講一句。
劉婆子拿著一把磨得雪亮的蒲刀,蹲在地上,一邊斬雞塊,一邊笑著插話:“三娘覺得大家都像我們家,頓頓都能吃白米飯?連鎮上的財主老爺都不敢每天吃米飯呐!也是官人和太太勤謹,又會過日子,也捨得與一家吃喝,家裡才吃得這般好。鄉間人家,一年到頭,大半都是吃的豆飯、苕飯加米糠。老阿姑扣扣索索,隻曉得存私房錢,他家大郎整日苕吃哈脹,啥都不乾,還跟著一幫飄蕩後輩打賭吃酒,把好好的地步、果林丟下不管。朱家娘子跟著老阿姑度日,一家幾個小娘子,每日都隻吃兩頓飯,餐餐都是寡水麪條,要不就是蒸豆糠饃饃吃,把幾個好好的女伢仔瘦的咧!隻剩下一把骨頭!現在好輕易生了個小孫孫,老阿姑也不曉得心疼,還是不肯給朱家娘子燉些湯水補養,還整日搗蛋,嫌棄朱家娘子冇奶水。”
周氏是李綺節的嬸孃,李乙嫡妻早逝,楊、李兩家內眷來往,都靠她周旋應酬。高大姐對李綺節是甚麼態度,她天然瞧得清楚。
很多人家的婦女不肯為丈夫納娶二房,甘願買個小丫頭,生下一男半女後,就遠遠打發掉。如許既能為家中開枝散葉,又不消擔憂小妾仗著庶子庶女作妖。
自此,李綺節和朱大娘、朱二孃、朱三娘成了仇家。
現在聽劉婆子這一番感慨,清楚是對朱家娘子和朱大娘、朱二孃、朱三娘非常顧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