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頓時大急,趕快喊道:“哥……”不過,還冇等她喊完,床邊那條人影直接撲向了床上的我爺爺。
我太爺冷冷一笑,“不成能,我大江南北闖蕩這麼多年,也冇見過山神爺長啥樣兒,再說了,既然能稱為‘神’,他如何能夠禍害一方百姓呢,充其量也就是山裡的牲口成了精,冇啥大不了的。”
“噗”地一下,床頭的油燈滅了,房間裡頓時一黑,我奶奶忙轉頭一看,立時吃了一驚。床上坐著一條人影,那必定是我爺爺,但是床邊還站著一條人影。
我奶奶剛說完,就聽窗戶扇再次呼啦一怪聲,一股土腥味兒的陰風從房間裡衝了出去。
這時候,我太爺對我奶奶說道:“彆看了,你去擺個困鬼局,把這鬼放出來再看吧。”一扭頭,我太爺又對我爺爺說道:“扶你娘回裡屋吧,不叫你們就彆出來。”
我奶奶不再理睬我爺爺,幾步追到門外,恐怕我爺爺跟著追出來,轉回身把房門反鎖,又在門上繫了根雞血條。
第二天一大早,村裡又敲起了銅鑼。
劉繼宗,是我爺爺的名諱。我奶奶和我爺爺同時一激靈,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
等我奶奶把雞血條繫好,一回身,頓時抽了口冷氣,就見院子裡竟然還站著小我。我奶奶先是一驚,隨後看清楚了,是我太爺,就見我太爺手裡拿著一麵白紙糊的筒子幡。
我太爺走到門口昂首看了看天氣,落日晚照,彤紅似血,說了句:“天是晴的,不是陰兵過境,不過,這風颳的還真邪乎,隻怕明天早晨不會承平了,你們早晨睡覺時都謹慎些。”
我奶奶身上一涼,俄然驚醒了,趕緊把我爺爺也推醒了,“哥,我咋感覺內心這麼慌呢,你冷不冷?”
聽我爺爺說話,我奶奶長長歎了一口氣,忙走到床邊把油燈點著,朝我爺爺身上一看,我爺爺這時候正要拄著柺杖站起來,我奶奶立時明白了,是這條被我太爺祭煉過的柺杖護了我爺爺一下。
我奶奶到街上看了看,剛好站在風口兒,竟然被風吹的渾身顫抖抖,屏住呼吸,用耳朵細心一聽,風聲哭泣,如哭似泣,內裡好似裹挾著無數屈死的亡靈,用鼻子嗅了嗅風裡的氣味兒,當即皺起了眉頭。
廣宇是我爺爺的字,繼宗是我爺爺的名,我奶奶趕緊點了點頭。
我奶奶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衝我太爺笑笑,從我太爺手裡接過筒子幡,拿到油燈底下一照,昏黃的燈光穿過筒子幡內裡的紅色裱紙,模糊瞥見內裡有個小人兒表麵。
我奶奶穩了穩神,開口想對我太爺說剛纔的事,我太爺卻先她一步把手一擺,“彆說了,你要抓的那傢夥,在這裡呢。”我太爺說著,把筒子幡提起來朝我奶奶晃了晃,接著又問我奶奶,“廣宇冇事吧?”
回家今後,我奶奶跟我太爺說:“爹,刮的那風不對勁兒,裡有很多陰氣,是不是陰兵過境?”
我爺爺挺聽話,冇下床,摸到洋火把床頭的油燈點著了,窗戶那邊還在不斷“啪嗒啪嗒”忽閃著,跟鬼趴窗戶似的,他朝窗戶那邊看了一眼,滿不在乎說道:“有啥不潔淨的,咱家是乾啥的,還能怕……”
我爺爺說完,我太爺看著他問道:“你喝了嗎?”
我奶奶又問,“莫非真是那羽士說的,夜裡山神爺真要來村裡點卯了?”
我爺爺展開眼,夢話似的說了句,“冷啥呀,我還熱呢,你心慌啥呢,是不是餓了。”我爺爺揉揉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要不,我到灶上給你下碗麪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