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聽我奶奶這麼說,止住哭聲,擦了把臉上的眼淚說道:“白仙姑,實在我們一家長幼也吃不了這麼多糧食,您如果想給我們留口活路,那、那您就每天燒飯的時候多煮上一點兒,開鍋今後先盛上兩碗扣在您家東南牆角兒,兩碗倒頭飯,就夠我們百口長幼吃了,一日三餐,你們吃甚麼,我們就吃甚麼。”
老頭兒一聽趕緊擺手,誠惶誠恐,“白仙姑,您可折煞我們了,我們哪兒敢稱‘仙’呀,就是淺顯修行的耗子,前兩年我們就曉得要產生大災了,提早預備了些糧食,誰曉得,誰曉得……”白鬍子老頭兒的聲音越說越小。
我奶奶和我爺爺的孃舅是誰呢,就是王草魚唄。直到現在,我太爺家和王草魚家還亂著輩兒呢。我太奶王小玉管王草魚叫“哥”,王草魚管我太爺叫“叔”,他們的下一代,輩分就更亂了,如何叫的都有。王草魚的小兒子王實誠,能夠管我奶奶叫“嬸子”,也能夠管我奶奶叫“表弟妹”。
不過,不要問我糧食的種子是從哪兒來的,當時把人都吃了,如何還能有種子種地呢,這個我真不曉得。大饑荒前期,動靜被一個叫“白修德”的美國記者傳了出去,在國際上形成了言論,百姓當局頂不住言論壓力,被迫從彆的省分轉來河南一些糧食,或許老百姓們就是用這些糧食種的地吧。([美]白修德,賈安娜:,第195頁:“白修德曉得旱情當然嚴峻,但如果當局停免賦稅、采納賑災辦法,就能敏捷減少哀鴻的滅亡人數,因為在河南省鄰省陝西就有多量存糧。但是,各級官員對災情老是輕描淡寫,力求袒護本相。”)
白鬍子老頭兒顯得又哀痛又無法,朝我奶奶狠狠點了兩下頭。
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把夜裡產生的事跟我太爺說了,我太爺聽完也冇說啥,輕描淡寫隻說了一句話,“到你們孃舅家說一聲,叫他們每天也盛上兩碗飯扣在東南牆角兒。”
這天上午,村裡來了一支穿戴土黃色戎服的日本人,大抵也就二十幾小我,挑著太陽旗,把全村長幼趕到一起訓了一通話,每家還發了點糧食和衣服,當時那些日本人手裡還拿著糖果發給小孩子。
我奶奶立即把話嚥了歸去,今後再冇問過。
我奶奶蹙了下眉頭,很難堪,說內心話,她捨不得那些糧食呀,停了一會兒又問老頭兒:“我們進山洞挖糧食的時候,你們咋不提示我們一聲兒呢?”
老頭兒趕緊擺手,“白仙姑,糧食我們不要了不要了,您就留著吧。”
從他身上,我看了那句話,“好人平生安然”。
第二天上午,兩架日本人的飛機吼怒著從村莊上空掠過,從飛機上投下兩顆炸彈,一顆落進了一戶張姓人家裡。這家人間代行醫,是村裡的赤腳郎中。郎中的父母、老婆全被炸死,僅剩下郎中和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男孩的右腳也被彈片擊中,右腿殘了,無藥可救。
到了王草魚家裡今後,我奶奶把早晨產生的事簡樸跟王草魚家裡人說了一遍,隨後讓他們在院兒裡的東南角壘了個小窩棚,形似一個小祠堂,麵積也就二尺見方,小祠堂裡放上一麵牌位、一頂香爐,在牌位上麵寫上“鼠仙神位”,不但一日三餐供上兩碗倒頭飯,每到月朔十5、逢年過節還要焚香祭拜,一來是讓那些老鼠受個香火供奉,二來,也算是回報他們的施糧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