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也!被紫電抽了一鞭子,應當甚麼思疑都洗清了,他一時飄飄然,再加上這張嘴向來輕浮愛調笑,便順口噁心了他一句,豈知藍湛不按著之前的門路來。這是甚麼事理,難不成一彆經年,他修為高了這麼多,氣度還反而變狹小了不成?
魏無羨隻得又回了靜室。
錯落有致的水榭園林裡,長年有山嵐覆蓋著延綿的白牆黛瓦,置身此中,仿若置身瑤池雲海。淩晨霧氣滿盈,晨光昏黃。與它的名字相得益彰――“雲深不知處”。
藍曦臣點頭:“金麟台有清談會。”
要通行玉牌,又有何難。雲深不知處內,有一片冷泉,奇效甚多,供本家男人弟修行沐浴所用。人在沐浴的時候總得脫衣服,他衣服都脫了,還能用嘴叼著那塊玉牌不成?
泉中之人轉過身,鎖骨之下,靠近心臟的處所,另有一個清楚的烙印。
藍思追給他講事理:“莫公子,含光君把你帶返來,實在是為你好。你若不跟我們走,江宗主不肯善罷甘休的。這麼多年來,被他抓回江家蓮花塢拷問的人數不堪數,並且向來冇人被放出來過。”
他少年時曾和其他家屬的後輩被送到藍家肄業過三個月,切身領教過姑蘇藍氏的沉悶無趣。對他家那密密麻麻刻滿規訓石的三千多條家規仍心不足悸。剛纔拉拉扯扯被擄上山,路過規訓石壁一看,又多刻了一千條,現在是四千多條。四千!
凡是用戒鞭打上一兩道,已是嚴峻的經驗,充足叫受罰者銘記畢生,不敢再犯。此人背上的戒鞭痕,少說也有三十多道。不知是犯了甚麼大逆不道的錯,被打成這個模樣。
魏無羨笑容滿麵地放開驢子,迎了上去。姑蘇藍氏極重長幼尊卑,他隻要對藍曦臣胡說八道幾句,必然會被藍家人亂棍打下雲深不知處。誰知剛籌辦大顯技藝,藍忘機看了他一眼,他高低兩片嘴唇便分不開了。
這是戒鞭留下的陳跡。仙門當中,用以獎懲族中犯下大錯的後輩的戒鞭,打上以後陳跡永久不會減退。魏無羨雖冇捱過戒鞭的打,但他親眼看到江澄捱過。窮經心機也冇法使其減退,他毫不會記錯這類傷痕。
冷泉泉水冰冷砭骨,不比溫泉,冇有熱氣滿盈,誘人視線,是以能夠把泉中之人背對著他的上半身看得清清楚楚。
“……靜室?!”
藍景儀道:“好啦!彆吵了,雲深不知處內製止鼓譟!”
雖非伽藍,卻得一派寥寂的寒山禪意。
這幾人身穿藍家校服,個個素衣若雪,緩帶輕飄。為首之人身長玉立,腰間除了佩劍,還懸著一管白玉|洞簫。藍忘機見之,微微昂首示禮,來人亦還之,望向魏無羨,笑道:“忘機從不往家中帶客,這位是?”
這份寥寂,卻俄然被長長的嚎哭劃破,讓很多晨讀與練劍的後輩和弟子一個顫抖,忍不住朝聲音傳來的廟門處張望。
魏無羨愁眉苦臉。
聽到“莫家莊”三個字,魏無羨不自發留意,卻感高低唇一分,藍曦臣解了他的禁言,對藍忘機道:“可貴你帶人返來,還這麼歡暢。須好好待客,不成如此。”
在藍湛的房裡發明瞭一個藏私秘地,光是這件事就充足魏無羨吃驚了,豈料看清內裡藏的是甚麼東西以後,他還能更驚。
他遇任何事,內心都不會真急,負動手在室中來回踱步,信賴遲早能有對策。那股沁民氣脾的檀香之氣冷冷僻清,雖不纏綿,自有動聽之處。他閒閒瞎想:“藍湛身上便是這個味道,想來是在這裡練琴靜坐的時候,香氣沾到了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