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馮章泰是當目前中獨一活著的大儒,乃是已故禮部尚書陸邦淳的同窗。以陸邦淳為首的清流一黨遭毒害時,馮章泰受了連累,由二品大員削職為民。後因其盛名,在竇精華的一個本家屬弟亦是馮章泰的半子不竭討情之下,才僅僅規複了他翰林院大學士的貧寒閒職。馮章泰本來各式推讓,乃至自毀右手拒不複出,厥後因不忍竇家對其家眷各式虐待,方纔應了這個虛職。
此事在朝野顫動極大,令竇精華大怒的是本身的本家表弟竟敢往宮中送禁書,差點引發了新一輪的焚書坑儒。
他又在外間坐了好久,終是忍不住站了起來,就要往裡走。
熹宗幽幽醒來,看到了皇後的淚容,卻大力地揮掉皇背工上的碧玉杯,聲嘶力竭地喊道:“賤人,你在給我喝甚麼?你常日裡寵冠後宮,你的哥哥放肆放肆,專營結黨,殘害忠良,朕念在你兄也曾為國建功,竇太皇太後又對我恩重如山,一忍再忍……”熹宗直說得慘白的病容一片通紅,連脖子也紅了,啞聲道:“朕這平生對你竇家之人,寵之愛之,你的好哥哥卻想謀奪我東庭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朕一時半刻便要去了,頓時便如了你們竇家的心願,你莫非連這一刻都等不得了嗎?”
本朝向來隻要草擬極首要的公文諸如即位聖旨、廢立後宮、召見使節等,方纔命翰林侍講學士在外候命。再說竇相一向不喜好這個倚老賣老的馮章泰,何故叫來此人?
竇亭被請了出去,幾個太醫沉著臉上前診脈、鍼灸、灌藥汁,宮娥捧著明晃晃的禦用之物來去不斷,那琉璃珠簾煩躁地不斷閒逛,如民氣浮動。
竇精華看著竇亭的身影消逝在視野中,不由輕嗤一聲,“他也算我竇家人?清楚就該當姓了軒轅吧。”
竇亭安撫熹宗,“那撒魯爾雖是突厥之主,但畢竟是原青江的私生子,有漢家血緣,且又在西安長大,公主應是過得不錯吧。”
忽而又想起比之任何人,本身恰好最是擺脫不了一個竇字,不由心中又是一涼。
這一日竇亭終究被解了禁,遵詔伴駕。
不久,伴著清脆的輕響,一人緩緩從琉璃珠簾中信步踱出,恰是當朝權相竇精華。
皇後大聲地喚著太醫,淚如泉湧。
為此,竇亭被罰減去半年薪俸,停職在府中麵壁思過。
熹宗笑著說道:“麗華,朕曉得這身子是好不了了,隻是想著若能見花西夫人一麵,能與她切磋如何寫出這驚世絕豔的詩詞,當是此生無憾事了……”
竇亭直起家子,冷冷看了竇精華一眼,便同馮章泰閃入簾內。
竇亭不由驚得滿麵是汗,因為此句並非他的詩作,而是出自一本《花西詩集》。
世人驚呼中,熹宗天子雙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向龍床。
竇亭輕歎一聲,垂目道:“臣聽聞竇相本來是想留下花西夫人的,孰料花西夫人不但拒降,還整天哭泣不斷。彼時大理段世子恰好同南詔段氏分裂,投奔在竇相的巴蜀官邸,一眼看上了花西夫人,竇相便應允了。當時南詔步步緊逼,大理段世子得空顧及花西夫人,她便乘機在投宿的堆棧中放火他殺了。”
劈麵三人看了看竇亭。礙於竇氏的麵子,劉海賠笑道:“竇大人,馮大人言之有理啊,且稍等一下吧。”
竇亭年方二十八,出身門楣顯赫的竇氏家屬。當今權相竇精華是他本家親表弟,他亦是六宮之首的皇後竇麗華的親表弟。本人長得一表人才,七年前高中狀元時,金鑾殿上熹宗天子馴良可親地為他簪上金花,這幾年也憑著過人的才調,幾次應召,入宮伴駕。這幾年竇亭看著熹宗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一天比一天老去,明顯隻要二十八歲的熹宗卻如四十歲普通老成,心中模糊地難受起來。猶記客歲中秋,本身陪著熹宗太液池泛舟弄月,竇亭藉著三分醉意,呢喃了一句:“但願人悠長,千裡共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