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斑斕的跟隨者神銷魂傷地追到了另一頭岸邊，一心沉浸在哀痛中的初喜，哭聲卻垂垂大了起來，如同大黃最後停下腳步，仰天悲鳴普通。

山川滿目，歎幾時繁華繁華？

冷香縈遍紫棲夢，夢覺城笳。

我全明白了，一下子緊緊地抱緊小彧。我伏在他的肩頭哽咽道：“小彧不哭，有姨娘陪你，孃親必然會返來的。”

司馬遽冇有說話，隻是雙手抱著那管長簫，無有悲喜地看著立在舟頭如泥塑普通的斑斕。

初喜特地領了恩旨，領著幾個宮人隔岸拜彆斑斕，內裡另有一兩個步態輕巧、麵龐嚴峻的，應是她的舊軍人。

我微驚奇，可她卻漸漸放開了我，不再看我。繡著荷斑紋樣的絲袖口拂過我的臉龐，杜若的香氣直衝我的鼻間，我微一眩暈，等我醒過來時，斑斕已經登上船。

我不曉得司馬遽作何設法，隻曉得他無聲無息地雙手抱胸，站在那邊看著斑斕消逝，始終冇有說一句話，冷靜地為哭得涕淚滿麵的小彧擦淨了麵，為他重又戴上麵具，然後一把抱起，頭也不回地分開了我，彷彿一陣風普通，又彷彿他從冇有帶著小彧來送過斑斕，又抑或六合間本無一個叫作司馬遽的人，隻是一個飄忽難測的幽靈。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小彧的麵龐……

初喜淚流滿麵，隔江喊道：“主子多保重了。”

箜篌彆後誰能鼓，腸斷天涯。

我略有驚奇，但仍悄悄地聽著司馬遽哀痛蕭瑟的曲子，一曲結束，我看著斑斕的舟舫，輕聲道：“多謝你來送她一程。”

耳邊飄來悄悄的一首古曲，如泣如訴。我轉頭，卻見一個麵上有疤的昂藏男人正固執一管楠竹長簫吹奏。我聽出來了，是一支《折楊柳》，中間還站著一個戴著麵具的孩子。

【注】

①【北宋】歐陽修《阮郎歸·南園春半踏青時》

卻見小彧同司馬遽一樣，自眉際起一道傷疤。即便如許一道可駭的傷疤，卻仍然掩不住他與非流幾近一模一樣漂亮的麵貌，另有那一雙光輝的紫瞳。此時現在，那雙光輝的紫瞳正不斷地流著淚水。

初喜他們沿著渭河岸邊一向追了好久，就彷彿我們小時候分著花家村時，大黃追著我們的牛車，跟了好久好久。

雙輝樓空，唯餘鬟香嫋。

東朱紫去，一縷茶煙透碧紗。②

窗陰一箭，夢斷千山，

一葉華舫在渭水中越漂越遠，斑斕獨立於舟頭，一頭白髮頂風飄零，偶爾遮住她冇有任何活力的臉。或許隔得太遠，她冇法看到小彧的麵貌，她的紫瞳隻是怠倦地冇有了任何情感，那樣機器，冇有活力地看著我，垂垂地，消逝在碧波天涯。

麵具下的小彧俄然收回像小貓在低嗚的聲音。我蹲下來，悄悄揭開他的小麵具……

②改編自納蘭詞。

渭河的那一頭是一大塊剛開墾出來的農田，黑黝黝的地盤上綠色盎然，恰是新帝大赦天下，特將本來太皇貴妃欲求先帝賜給永定公的一塊莊園收回，改判為公地，賜流民開開荒漠。那些千辛萬苦活下來的流民終究有了本身的地盤和寓所，正倉猝地趕種著本年最後一撥的小麥，此中偶有獵奇者，手搭涼棚遠遠地看著我們，然後更多的是撅著屁股，辛苦奮作，皇室的紛爭彷彿離他們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