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上行下效,又豢養出無數碩鼠蛀蟲,贓官貪吏數之不儘。賦稅一年比著一年地增加,徭役一歲比著一歲地苛嚴,百姓的日子自是超出越苦。
他本來不識字,跟雲翠結婚以後,才叫雲翠和雲翠爹敲打著唸了些書。學了這些年,簡樸的字兒都識得,也能寫會算,不常用的字兒就抓瞎了。
正如旺財所說,偏僻小鎮的人們日子過得邃密,手裡有幾個銀錢甘願存起來落灰,也捨不得換成貴重的東西,明晃晃地戴在頭上或者掛在身上。如果普通的珠寶鋪子,一年半載也一定能夠賣出去一百件兒,沐蘭一張口就提出分一百件兒的一成利潤,未免有些獅子大張口。
買賣談得順利,沐蘭便趁熱打鐵,將海子的環境跟韓掌櫃說了。
忸捏的是她先前拿一張粗製濫造的圖紙給海子,不知折損了他多少才調;歡暢的是,有了這張邃密的圖紙,海子必然能將雕工揮得淋漓儘致,不怕韓掌櫃不跟他立約。
收好圖紙,又有些不美意義地開了口,“韓掌櫃,我能預付一點兒銀子嗎?另有海子叔的那份兒,能不能先給一部分定錢?”
隨後太子被廢,忠臣入獄,良將成賊。朝中老臣兔死狐悲,心灰意冷,紛繁告老回籍。剩下的不是戰戰兢兢,噤若寒蟬,就是一些見風使舵,趨炎附勢之徒。皇子們為了阿誰空出的皇位,更是使出渾身解數明爭暗鬥,不吝將社稷與百姓作為打賭的籌馬。
以是說,多寶軒真正的買賣不在三水鎮,而在繁華多數。
住稅從三十取一晉升到二十取一,再升到十五取一;已打消多年的過稅重見天日,先是五十取一,節節高升到二十五取一。之下又有多少冗賦,經製錢,總製錢,月樁錢,版帳錢等等,數不堪數。
隻他是美意,韓掌櫃亦不介懷,會心一笑便疇昔了。
“好。”沐蘭一口承諾下來,捧著那張比她畫的要邃密百倍的圖紙,細細看上一回,既忸捏又歡暢。
皇子們為了奉迎過他,變本加厲地搜刮民脂民膏,巧立項目,征糧征稅,螞蟻腿上都能拆下一層肉來。經得這很多年,農桑牧漁早已刮無可刮,獨一還能刮出油水來的就隻要商戶了。
旺財冇想到她還識字,心下又驚了一回。不過想起她跟韓掌櫃談買賣時頭頭是道的架式,識字也算不得希奇了。定了定神,拿過契書瞧一回,倒有幾處看得半明不白的。
她說得誠心,韓掌櫃也實在喜好海子高深細緻的雕工,略一沉吟,便喊來部下的圖師,依著那隻妝盒的模樣重新畫得一份圖紙,細細標註了楔坑與留白的部分,交給沐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