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春最怕她哭,最聽不得她翻撿結婚那會子的事兒,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忙不迭地過來哄她,“不就是百十來個錢兒嗎,俺開春多撈兩網子魚不就有了?
統共攢下二百來個錢,到銀鋪子裡換來兩片銀葉子。給了沐蘭和山子,自家身上半文也冇餘下。
秀姑聽完一迭聲地嘲笑著,“王大春,你當真長本領了。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丫頭電影,竟跟自個兒的婆娘藏起心眼子來了。”
他是一片美意冇錯,隻人太誠懇,腦筋一根筋,不免顧頭不顧尾。幸虧他爹孃早早過世了,不然夾在老子娘和秀姑中間,日子不知有多難過呢。
大春嚴峻地往門外望一眼,“你小聲些,莫叫沐蘭聞聲了。”
新衣裳她已經有了的,因旺財托她的福拉到一筆大買賣,雲翠嘴上不說,內心卻念著她的好兒,趕在年前給她做了整套,裡衣外套帶鞋子,儘夠她穿了。
秀姑還當裡頭裝的是銅錢兒,不料竟是銀子。一口菜咽急了,噎得直捶胸口。
她那邊另有一塊料子,是孔大娘前幾日送她的。自打跟多寶軒簽了契書,海子已經接下好幾單活計了,家裡的日子跟著充足起來。孔大娘內心感激她,特地扯了一塊料子當謝禮,叫她過年裁件新衣裳。
“山子,快給你娘舀水去。”大春趕快叮嚀道。
大春夙來誠懇,賣魚很多少錢,便交多少給秀姑,連一個大子兒都不會私藏。他不愛酒,不饞嘴,更不沾嫖賭那些肮臟事兒,身上藏錢也冇處花去。
給山子多少她都不心疼,村裡冇有費錢的地兒,給他揣幾日熱乎熱乎,還再要返來。給沐蘭的就不一樣了,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
大春見秀姑兩眼直直地盯著沐蘭手裡的紅封,恨不能一把奪過來的模樣,忙補了一句,“這是俺跟你嬸子一道備下的。”
大春咧一咧嘴兒,忙拿起筷子,若無其事地號召道:“用飯,用飯。”
裡屋外屋就隔著一扇門外加一道門簾子,秀姑的嗓門那樣大,沐蘭想聽不見都難,一時候很有些哭笑不得。
秀姑叫大春架到台上去,隻得強笑著擁戴,“是啊是啊,好生收著,千萬莫弄丟了。”
沐蘭權當冇瞧見他們的小行動,將紅封收起來,衝兩個各笑一回,“謝大春叔,謝春嬸。”
秀姑一把奪疇昔,咕咚咕咚喝下半碗,將那口氣兒喘順了,便一眼又一眼地剜在大春臉上。自家男人是甚麼性子她最清楚,一個紅封裡頭裝的是銀葉子,另一個紅封裡定然也是,毫不會兩樣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