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纔是最應寢食難安的那一個,也想不出甚麼話兒來開解她們,按例往園子裡跑步。
在那自稱文明進步的期間,提到“招贅”、“倒插門”之類的字眼兒,人們尚不能淡然對待,何況在這個男權至上的社會呢?入贅就是吃軟飯的代名詞,她那還瞧不見影子的將來夫婿內心繫著如許的疙瘩“嫁”出去,又豈能平心靜氣地同她過日子?
入鄉順俗的事理她懂,便是在守貞島上,飽受婚配俗製毒害的辣椒婆幾人,常常眼帶疼惜地望著她,嘴裡歎的唸的也都是她的畢生大事。從決定分開守貞島的那一刻,她就冇想疇昔抗爭甚麼去顛覆甚麼。
晨練返來,連臉還都來不及擦,趙重華便風風火火地闖進門來,一把扯住了她,“沐蘭,究竟出甚麼事兒了,我怎傳聞你要招贅呢?”
招贅的利與弊,安老太君已經給她闡發過了。隻是這統統來得太俄然,她有些猝不及防罷了。
自打入了國公府,又封了郡主,她最後所假想的那種淺顯餬口必定是過不成了。招贅的動靜一經傳開,起碼到結婚之前,安靜也會離她遠去。而情投意合的丈夫,更是成了妄圖。
安老太君說得很明白,不招贅隻能入宮。萬一叫選中了,運氣好還能混個正室,運氣不好就是個妾。皇家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甭管做妻還是做妾,都免不了跟很多個女人共侍一夫。不爭一輩子出不了頭,爭就免不了爾虞我詐。
沐蘭在守貞島上餬口了十幾年,最能體味飯食來之不易。自打入了國公府,不管表情好與不好,從未在用飯的時候使過性子。每一餐都吃得苦澀當真,不挑食,更不剩飯。
沐蘭在佛堂同安老太君說了兩刻鐘的話兒,出來神采便有些發白。回到鬱汀閣連晚餐都冇有吃,倚在涼床上怔怔地發楞。
她本就不是一個喜好糾結的人,想通了也就豁然了。倒是幾個丫頭聽瑞喜說了招贅一事,整晚展轉反側,憂思難眠。第二日起來,俱頂著兩個黑眼圈,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兒。
沐蘭回神看她一眼,見她兩眼體貼,其他丫頭也都麵帶憂色,心知她若不吃,這幾個早晨怕是連覺都睡不著了。因而斂了思路,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胭脂米加了百合、蓮子,熬得開了花,入口香腴,倒勾起幾分食慾,就著涼拌銀苗、酸筍片吃下大半碗。
“祖母說要給我招贅呢。”沐蘭也不坦白,擺佈常夫人已經放出動靜了,隻怕不出明日,全部都城都要傳遍了,府裡的人遲早也會傳聞的。
逃不掉就隻能持續乖乖做她的國公府令媛,也就還在參選之列。
沐蘭表情雖不好,可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子小事就遷怒下頭的人,“起來吧,哪兒就那樣嚴峻了,幾根頭髮罷了,很快就長出來了。”
像本日這般不思茶飯實屬變態,難怪瑞喜她們會惶恐不安了。
瑞喜驚到手上一抖,梳子掛到一綹頭髮,生生扯斷了幾根。她忙扔了梳子,跪地請罪,“奴婢粗手笨腳,弄疼了女人,實在該死……”
招贅的弊端赤~裸裸地擺在麵前,她卻冇有涓滴反對的餘地。
她並不順從婚姻,上輩子連愛情都冇如何談過就英年早逝了,總歸是遺憾的。這輩子若能遇見情投意合的人,與之立室立室,生一兩個標緻活潑的孩子,持續自個兒的血脈,也不枉重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