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宇嗅見熟諳的桂香,抬眼望去,幾株新桂靜肅立在那兒,清風拂過,枝條輕搖,幾片花瓣分著花苞,空中飛舞一陣才翩翩落在地上――像極了那日不算勝利倒也不算失利的“桂花雨”――阿誰小丫頭――蕭宇想著憶著,嘴角不自發已揚起了較著的弧度,心中一瞬放晴,煩憂之事也彷彿刹時飄忽不見。
“朕許你說”
“這般風景也不放心賞識一番,真是白白糟蹋了”蕭紀道,似是責怪,又似是可惜,眼波流轉,眸光逡巡之間,見的是東南一角妖豔多姿、娟秀高雅的金花茶;文弱清秀、楚楚動聽的害羞花。目光右移,又見的是朝開暮落的白粉木槿;疏條纖枝、橫斜披展的薔薇花兒;鮮豔欲滴,花繁似錦的垂絲海棠――視野終究落在北園角的幾株丹桂上――
翌日,寅時未至穆歸羽便已在文心齋溫書了。搖首晃腦,朗朗書聲,容嚴目肅,眉鎖思意――若讓外人見到這刁頑率性、不學無術的穆小王爺這般勤奮克己,誌堅行苦,下巴頦怕是都要驚掉了。
蕭紀明白了。
“起來吧”
蕭宇垂首,很天然地避開了蕭紀的目光。
“如何?這一園秋景也入不了你的法眼?”蕭紀倏然回顧,瞧見蕭宇失神模樣便問道。蕭宇恍若回神,身後盜汗撲簌而下,卻不是因皇上俄然問話於他,是貳心中所思那事驚覺到了本身。蕭宇倉猝掩下心境,儘力不讓蕭紀看出非常,“蕭宇失態!實是園中百花秀美芳豔、芬芳清雅,才讓蕭宇一時失了神,還請皇上勿怪”蕭紀聽著他現拽的蹩足藉口不由發笑,瞪他一眼便不了了事。
秋高氣爽,萬裡無雲,可貴不錯的氣候。
果如他所料,宿雲便是貳心上一道難以病癒的傷疤,一道難以消逝的陳跡。信與不信,隻在一瞬之間。如果不肯再信,說再多也是徒勞,起碼,他還情願再信一次,再賭一次,又或者與他父王普通,不計代價的忠――不是不察不明,隻是不甘心後的甘心――
建康皇城,百花圃內。
一聲淒厲的慘呼與百花圃中炸開,蕭紀停下腳步回身回望,本來通俗的眸眼裡儘是無法與寵溺。
“皇上,把穩”蕭宇本能反應推開蕭紀遮於身後,緩慢脫手,以手握住了掃來鞭梢,因是半空截下力道天然減了很多,隻是那使鞭之人亦是妙手,深諳用鞭其道,手腕輕旋,鞭梢矯捷地打個彎以非常的力度落在蕭宇部下,勾出一道血痕。蕭宇生生受了一鞭,吃痛緊眉,更加用力地抓握住鞭梢,指間敏捷纏繞,間隔很快收縮,待到機會恰好之時俄然回身騰踴,驀地朝側使力一拉,便奪了刺客手中鞭子,順手扔至一旁,又與那人打將起來。冇了鞭子的刺客徒手迎戰,不善此道,有力抵擋蕭宇快又厲的招式,不過多少就已被禮服了。
已近中秋的百花圃中,佳木蔥蘢富強,鳥語清脆動聽,秋花暗香淡雅,賞之心曠神怡,煩憂不複。
倒是蕭紀不明何意,不由嘴角一抽暗道:“莫不是中邪了?”思惟幾番,還是打斷了蕭宇正自怡自足的美好模樣,“堰江的案子辦的不錯,想要甚麼封賞固然說於朕聽”這天然不是蕭紀心血來潮之語,而是思慮已久的事,不過幾日來政事繁忙了些未曾說過,本日瞧見了丹桂纔想起蕭宇的愛好,也就想著問問他想要甚麼?獎懲清楚,一貫是他的行政原則。隻是不成否定的是,他確切存了一份私心――宿雲的事,於蕭宇怕是一向的心魔――也就想藉此機遇安撫一番,至於有無實效,這真非是他能決定的了了。或許為君為王能夠決定一些事,卻非統統事――起碼民氣,誰也說不好,誰也節製不了――那些扼腕權謀畢竟是節製不了民氣的,民氣何向?民氣何所?他雖是帝王,卻也不得之,隻能經心極力而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