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嘲笑一聲：“既然是戲，也該結束了。”說罷，他看也不去看那銀絲繞頸的女人一眼，回身便欲拜彆，忽聽寂靜中傳來清脆的聲響，細風吹起那女子肩頭的碎髮，銀絲回聲而斷，沈昀驀地愣住腳步，眼中浮起一絲驚詫。

以是他很安然的舉杯飲下，血腥味在唇齒間伸展，回味時甘中微澀，酒香四溢，固然詭異獨特，卻也不失為上品。蘇瀲陌望著他，那雙桃花眼中似醉非醉的神采遠比這杯血酒更加誘人：“酒既然喝了，沈兄現在可願與我賭上一把？”

對於生命，沈昀向來都是尊敬的，因為那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沈昀上前扣住那女子的手腕，但見她脈像雖弱，卻已緩了過來，隻消歇息幾日，便可規複如初。江湖上並不缺醫術卓絕之人，最負成名者當屬鬼穀醫仙薛皓華、還春聖手腕巴英，卻也冇有這般能夠起死複生的醫術。沈昀在心中微微感喟，他挑選她死，便是給了她活路，明知這是蘇瀲陌設下的陷井，卻還是一腳踏了出來，這欠下的三件事，將來恐怕是不得安生了。

比擬吵雜混亂的大堂，這裡明顯要溫馨很多，進門鋪著一張紅色氈毯，上麵用金色絲線繡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福字，意為“百福納祥”。紅木嵌大理石圓桌擺在廳中，紫砂茶具一應具有，桌後是四周絹素屏風，彆離繪有分歧的吉利圖案，那一層薄薄的絹布前麵，模糊可見一道苗條的身影。

沈昀淺笑道：“鄙人不但是塵凡中人，更是個俗人。”

他緩緩蹲下，手在那女子身前揮過，點了她身上數處大穴，翻轉手腕將一枚玄色藥丸捏在白淨指尖，送入那女子口中，隨便抬手掌擊在她後背，那女子悶哼一聲，竟悠悠醒轉過來，伏在地上喘氣。蘇瀲陌抬眼望向沈昀，桃花眼半眯著，帶了些許對勁：“看來沈兄輸了。”

本來，並非天有不測風雲，而是統統風雲都不過是他指尖下的玩物，就像這個女子普通，生或死，隻在他的舉手投足間。

沈昀望著麵前那神情慵懶的少年，淡淡說道：“世上有很多無趣的事，也有很多風趣的事，這無趣與風趣之間如何鑒定，怕就是各花入各眼了。”

但，隻如果酒，就冇有他不肯喝的。

蘇瀲陌揚起手中的青釉酒壺，將最後一滴酒飲儘肚裡，微抬雙眸問道：“方纔見沈兄走進鋪裡，莫不是本日也想來嚐嚐手氣？”

蘇瀲陌也不客氣，從榻上拿過來一張紅緞裹麵的請柬：“這就是第一件事。”

沈昀腳步一頓，過了半晌，才繞過屏風走了出來。

以是他纔會被稱為遊俠。

以是這場賭局，沈昀必定隻能輸。

蘇瀲陌又道：“鄙人這位婢女精通樂律，沈兄無妨一聽。”

內裡的安插要比外頭簡練很多，賭桌居中擺放，牌九與骰子整整齊齊置在上麵，靠窗放了一張供人憩息的軟榻，那少年支手斜靠在上麵，墨發傾鋪在榻上，紅色錦袍逶迤拖地，衣襬上繡著素淨的桃花，襟口微敞，暴露半截緋色中衣，似笑非笑的端倪裡帶了幾分慵懶與挖苦，似瀲灩水光般向沈昀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