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郎穩住劍鋒,仍然以劍封其喉道:“我本偶然,何來狠心。但你若再敢近公主身側,必無性命。”
穿戴中衣,崔季舒沿樹攀附,非常笨拙。
“我之子怎比丞相之子?我子亦是丞相家奴。世子出息未可限量。隻是……”未可限量說的含混其辭,既不至於招來高歡惡感,又讚譽高澄在先。侯景看著高歡神采竄改緩緩道,“世子滯留南朝日久,讓人擔憂。”
高澄內心起伏不定,漸漸也湧上淡淡的傷感,口不能言儘,心不能思儘,連本身也不曉得究竟為何。好半天賦對崔季舒道,“不過是一首樂府罷了,感時傷世隻一時,就算蕭統曾是她夫君也已經故去久矣。”說完,他又前行數步,雙足涉溪,溪水漫足而過濕透襪履也未曾有感知。
“舜華不必如此,我要他的命做甚麼?”操琴的女郎站起家,聲音輕柔地叮嚀。
“公主殿下見微知著,我乃北魏鮮卑人。”高澄侃侃而談。“與家奴遊曆南朝,初入建康,誤闖宮禁,見罪於公主。”
“公子!”崔季舒顧不得本身隻穿戴中衣,涉溪奔來。看到剛纔高澄被甩在地上的一頃刻間,真不知本身內心是甚麼滋味。
他再迫上一步,白衣女郎脫手快如閃電,寒光一閃,已經拔劍出鞘。但高澄比她更快,隻消以二指導其肩井、臂肘處。暗夜中一聲巨響,劍已落地。白衣女郎也身子一軟向地上倒去。高澄伸臂將她撈住,冇有讓她倒地。
“你倒是脫還是不脫?”高澄俄然厲聲怒喝。
高澄逡巡很久立足昂首看這宮苑的圍牆。白牆青瓦無甚特彆,但是牆高數丈,周到隔斷了宮禁表裡。高澄解下佩劍順手扔於地上,又脫下身上寬身大袖的外套也扔在地上,暴露內裡穿的紅色袴褶。這下真是渾身輕鬆。
奇特的是,這時候舞榭裡不但琴止歌歇,那女郎彷彿叮嚀了甚麼,舞姬們倉促進下,而隻留女郎一人安坐不動。
“公子遠於隔,乃在天一方。望望江山阻,悠悠門路長。彆前秋葉落,彆後春花芳。雷歎一聲響,雨淚忽成行。悵望情無極,傾慕還自傷。”
“脫……脫衣服?”崔季舒既感覺奇特,又很難堪。
琴聲止了,女郎也不再吟詩,她仍然高高安坐於台榭之上,清楚地看著麵前的統統。
白衣女郎帶著沾滿血汙的高澄和一身泥水的崔季舒一起向宮苑內裡走去。崔季舒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跟在白衣女郎身後的高澄。感覺其人就像是天上的玉輪,潔白雖潔白,但一身清冷就足以拒人於千裡以外,不曉得世子動的是甚麼心機。路上也曾趕上侍衛軍士,彷彿對白衣女郎都非常服從禮敬。既便看到高澄和崔季舒也未幾加扣問。
高澄看清楚了操琴的女子。她斑斕到極致,如同霧中月、煙中柳,和他的間隔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又似遠似近。她溫馨澹泊地坐在那兒,而吸引他的恰是這類溫馨。彷彿隻要在她身邊就闊彆塵囂,把俗世的妄念都拋得乾清乾淨。他向來冇有過這類感受。
“公子……煩勞公子援之以手。”崔季舒跑到樹下不幸巴巴地昂首瞻仰站在牆頭而高高在上的高澄。
堂內歌舞昇平,席上肥甘厚膩。鼓瑟吹笙間座上佳賓觥籌交叉。席前一舞者是孫騰府內舞姬,看年紀尚幼,端倪間模糊竟似平原公主元明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