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還是微蹙眉看著孫騰，並冇有說話。

舞姬甚是聰明，悄悄退了下去。

孫騰冇想到世子竟察看如此細心，又以此為念，再也忍不住更是伏地泣道，“臣原有幼女，走失多年，至今尋訪不見，臣常常思女心切。每見仆人、路人有幼女者便思之……”

“世子深夜到我府裡探視，怕必有原因吧？”孫騰仍然高居上座，連一點兒要起來的意義也冇有。不知是貳內心迷惑，還是自從見棄於大丞相高歡以後便自棄了。

往前麵入天井便是孫騰平時起止坐臥的內堂。此時院門敞開，一眼便可看到院子裡北邊廊內的屋子尚亮著燈。樂聲就是從內裡傳出來的。此時北風吼怒，堂內倒是燈燭熒熒，給人極暖和的感受。

樂妓們立即停了吹奏，聲止樂息，寂然起家退到堂內一邊而立。

舞姬看著他，固然驚懼無法，但對著麵前傾國傾城的男人還是有一抹冷傲。又不知是甚麼喚醒了她，猛醒以後從速低下頭來，也退到一邊去了。

崔季舒已命人把孫騰拖了出去。

孫騰叩首於地，泣道，“多謝高侍中。臣而後隻知有至公子。”“至公子”這一詞用的極其奧妙，但卻實足表達了他忠於高澄的心機。高澄也未想到他另有如此詳確入微的一麵。

崔季舒見郎主半日深思不語，此時俄然起家，倉猝也抖擻起精力隨過來問道，“郎首要上哪兒去？”

孫騰卻並不驚駭，也不睬會，俄然伸手將麵前案幾上的青銅觴拿起來看了看，然後將內裡的冷酒一飲而儘。

半夜更深，後將軍孫騰府上那裡會想到俄然如天降太歲般出來個不速之客？慌裡鎮靜的亂作一團，膜拜驅逐的膜拜驅逐，向裡通報的向裡通報。

高澄此前並將來過孫騰府上，此時被引著往內裡走。靠近內堂時，俄然聽到樂聲陣陣，隨風而來，便止住了腳步。

世子號令傳出，堂上堂下無人敢多出一聲，唯有聽到天井裡行刑時的木棍、皮肉之聲。孫騰竟然咬牙不出一聲，全然不似高歸彥難忍難奈之呼嚎。

孫騰終究展開眼睛。他目中迷離地看了看麵前的崔季舒，似在辨認。他眼睛微紅，竟然是哭過的模樣。崔季舒內心驚奇。暗想，孫騰疇前是大丞相高歡最正視和信賴的人之一，而此次出征晉陽並冇有帶他一起去，莫非已見棄於丞相？恐怕孫騰本身也是因為這個才悲從中來。或許如此，但是細想來還是感覺並不成信。

舞姬樂妓濟濟一堂，絲竹八音齊奏，中間隻一人著純白絲絹衣裳，長袖翩翩，正在跳白紵舞。而府第的仆人孫騰於上麵坐榻上已酒酣入眠，他麵前擺著殘羹冷灸，觴中舊醅已淡，全然席終人散的淒冷。

高澄剛從建康返來就在府門口命人打了高歸彥。高歸彥是其族兄，論寵任更在孫騰之上，高澄打完了，大丞相也隻說了一句，“待家奴當如此”。厥後更是特命司馬子如傳話，“見阿惠如見我。”

崔季舒驚詫。世子稱孫騰的字“龍雀”。如果他冇記錯，世子一向對孫騰儘是惡感，何時如此密切？來不及細想，忙追了出去。

“孫將軍，你不尊幼主在前，該當領此薄懲。世子隻打你五十脊杖，已經是施恩了。”崔季舒提示孫騰。

這一番陳詞令堂上堂下鴉雀無聲，大家思之。誰都冇想到，世子年幼又佻達無常，竟有此一番氣度。扶保天子，忠於魏室，以定天下，誰都不得不心悅誠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