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間,身後一陣喧鬨的響動傳來,本來是一群身著粗陋獸皮、毛髮蓬亂如草的野人圍聚了過來。他們身形健旺卻帶著幾分未野蠻的野性,麵龐烏黑粗糙,但是看向李玉的眼神,卻仿若夜空中最熾熱的星鬥,儘是熾熱與虔誠,那目光仿若在說,麵前此人,便是能帶領他們走出渾沌、走向重生的人間獨一神明。李玉似是感遭到這份樸素濃烈的感情,嘴角微微上揚,綻出一抹如春日暖陽般暖和而純粹的笑意,俯身緩緩拾起腳邊那隻盛滿美酒的粗糙陶杯,那杯子做工雖糙,卻在日光映照下披髮著樸素的光暈。而後,他仿若要將往昔陰霾完整甩開,猛地直起家軀,身姿矗立如鬆,振臂高呼:“兄弟們!過往的恩仇情仇、朝堂紛爭,皆如這海上浮沫、過眼雲煙,轉眼即逝,不必再掛懷於心!今後,我們便在這仿若世外桃源般的小島當中,大碗喝酒,讓那醇厚火辣的酒水灌進喉嚨,衝散統統憂愁煩惱;大塊吃肉,咀嚼這最原始純粹的鮮美,放棄那凡塵俗世的騷動拘束,清閒度日,無憂無慮,做這六合間最安閒歡愉之人!何必再去迷戀那勞什子皇位,那沉重桎梏,誰愛揹負誰揹負去!管他天下誰主沉浮,都與我們無關咯!”言罷,他一仰脖,辛辣酒水仿若奔騰的溪流,順喉而下,一起灼燒,仿若真的要將往昔統統的榮光與苦澀、懊悔與不甘,十足沖刷殆儘,不留一絲陳跡。
很久,李玉仿若從一場煩複而沉痛的舊夢中緩緩復甦,雙唇悄悄開啟,一絲幾不成聞的輕歎悠悠逸出,那感喟聲仿若暮秋裡一片被寒霜打過、落空朝氣的飄寥落葉,在空中無助地打著旋兒,儘是落寞與寂然,卻又透著幾分曆經滄桑後的豁然:“果然是人各有命,上天早定好了各自的軌跡,強求不得,這天子的禦座,看似至高無上、光芒萬丈,實則暗潮澎湃、波折滿布,畢竟不是我能穩穩坐定、掌控乾坤的。罷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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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複一日,硝煙仿若永不斷息的陰霾,死死覆蓋著大地,熊燃在這無儘撻伐、血雨腥風中,仿若於暗中渾沌裡尋到一絲曙光,靈敏捕獲到一個足以顛覆戰局的致命本相。他騎著高頭大馬,穿越在烽火紛飛、廢墟殘骸間,目睹百姓在戰亂中如螻蟻般寒微纖細,被肆意踩踏欺侮,門路旁餓殍遍野,陣陣腐臭氣味令人作嘔,耳邊哭聲震天,仿若阿鼻天國的惡鬼哭嚎。貳心中不由陣陣絞痛,暗自思忖:大家皆言李玉殘暴無道,仿若人間頭號暴君,可相較眼下這些貪婪成性、心黑如墨、敲骨吸髓的各地地主,李玉竟似另有幾分未泯知己。那些地主們,囤糧積財,視百姓如草芥,賦稅重如泰山傾壓,徭役無儘無休,把百姓當牛做馬差遣奴役,何曾有過一絲憐憫?百姓在他們眼中,不過是會說話的牲口罷了,存亡皆輕賤。
在東南那片浩渺無垠、仿若連接著天涯絕頂的茫茫海麵之上,一座奧秘而蔥蘢的島嶼悄悄臥伏著,它仿若大海孕育出的一顆翠玉明珠,被世人稱作朱雀洲。李玉一襲月紅色素袍,衣角隨風輕舞,孤孤傲單的身影悄悄鵠立在島嶼邊沿那綿軟細緻、仿若金色綢緞的海灘之上。海風輕柔拂來,仿若和順的手,細細地撩動著他略顯混亂的髮絲,絲絲縷縷在風中飄散。而他的目光,卻似穿越了重重波瀾、千山萬水,直直地投向西方那片廣袤無垠的地盤,那邊,曾是他金戈鐵馬、縱橫馳騁的舞台,往昔的大誌壯誌在每一寸地盤上都刻下過或深或淺的印記,寫滿了機謀爭鬥、光榮光輝,可現在,卻仿若夢幻泡影,遙不成及,隻剩滿心的悵惘與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