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淨霖斬釘截鐵地說，“他寫下我的名字，不但是要奉告我兄弟中有叛徒，還是在奉告你，除你以外，還藏著一個他也不曉得切當臉孔的人。”

怒雲滾濤，誦聲雷鳴。

雲生溫潤之下終露獠牙，他喉間轉動一下，對著籠說:“是他跪在我麵前……”

“上天將你天生了這個模樣，我便曉得有一日必遇情劫。我多次勸父親未雨綢繆，他卻篤定你翻不出浪濤。人若久居高處，便會疏於防備。他剛愎自用不聽勸戒，果然在你手間斷了性命。你殺父弑君，罪過滔天，可就我之見，這又何嘗不是在替天行道？父親已經老了，他資質受限，大成之境對於他而言比方水月鏡花。他哪能夠得著。他不過是藉著‘君父’之名殺了一批又一批的無辜稚兒彌補修為。你直到明天也不明白本身的用處，你與血海普通無二，皆是父親的踏腳石。亂世多殺生，血水渡城牆。你的名越正，他的名便越正。你不是九天門的劍，你隻不過是他一小我的劍。你所求的道義也不是天下正道，你隻不過是個為虎作倀的偽道。淨霖，你殺他，他殺你，你們倆人這般纔算的上是真父子！”

“父親不將我當作人看。”淨霖說，“他便把你當作人了嗎？”

淨霖抵籠不語。

雲生邁出幾步，他華袍金奢，拖在身後迤邐而行。他圍著這籠子，如同撫玩著一頭奇珍奇獸。

“我們皆是凶手。”雲生抬身，已經收斂了情感，儒雅矜持地說，“黎嶸有多潔淨？他欲殺父親已久。東君又有多潔淨？清遙以後他一向忍而不發。菩蠻更是下作，他既恨你，又怨父親偏疼。一成藥，一種毒，如何殺得了父親？是千百種啊！一層一層，無孔不上天排泄來，父親早已四周楚歌，他還一心感覺我們皆是他掌中物。我們萬事俱備――隻缺把刀罷了。”

淨霖悄悄道。

誦經聲早已停歇，四周闃無人聲。

“這是人間常態。”雲生說, “你便敢堅稱本身心口如一，從無二思嗎？”

“你所言不假，人若久居高處，便會疏於防備。本日是你死，還是他死？雲生，黃雀來了。”

“攪弄乾坤不過如此。”雲生笑起來，“而後六合共主隻要一個，眾生蒲伏於我的腳下，我是承天君，我也是君父！”

“陶弟死在血海中，是誰助他化魔，是誰放他下界。”淨霖語速漸快，“當年臨行時，又是誰對我提及劍穗一事。”

淨霖握住雕欄, 半肩已融於赤色。

“為劍者當如此。”雲生說, “我非劍，自當另尋蹊蹺。隻是你殺孽太多，已然不被六合所容。我替天行道, 還能在這九露台全你一個賢名。”

“是啊。”雲生緊緊攥著雕欄，擠出笑來，“淨霖，他要用你來殺我！好笑他養了八個兒子，每一小我都有效處。他底子誰也冇想留下，他就是要統統人都在他腳底下。他上去了，我們便都冇有效了。他掐斷了你的情，你忘了吧？是黎嶸做的啊！他們將那條龍剮鱗抽筋，就在你日夜哀嚎的時候。你完了，我也完了，黎嶸又能活多久？菩蠻和東君又能活多久？你們把他當作歹人，唯獨我將他視為親父。我把他當作父親！我竭儘儘力推戴他，我費經心機替他殺人。”雲生眼中生冷，“他登上九天以後便將我調離身邊，他拿捏著黎嶸，那是他的盾。他已經起了殺機，不過是缺一把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