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霖有些受寒，壓著咳嗽說:“春日已近，東君該下界喚靈了。”

淨霖說:“故交送的。”

“好罷。”蒼霽瞭然地抱肩，後靠身看著淨霖。

翌日淩晨，淨霖醒時宿雨方歇。他披衣臨窗，見得外邊泥平如掌，院裡已經冒出三四點綠芽。蒼霽從他身側顛末，漱口後順道捎帶杯熱茶給他。淨霖昏頭昏腦地飲了。

淨霖說:“嗯？”

淨霖側目而視:“好巧，顧大人。”

淨霖褪卻外套，隨口答道:“一隻鈴鐺。”

“他喝醉了，你也醉了嗎？”蒼霽抱著淨霖撐首，“要玩甚麼給我瞧。”

“那鈴鐺跟著他做甚麼？”蒼霽問道。

顧深趕路辛苦，倉促用了飯便上樓安息。蒼霽擱了筷，說:“他剛纔看我，我竟感覺他似能看破。”

蒼霽見了淨霖這個神情，便不自發地想要舔舐。他顫栗地、亢奮地暴露笑容來。因為淨霖常常這般，就好似將皮郛褪去，剩下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凶獸，他們具是冷情寡義、放棄常理的同類。

顧深離鎮往北去，他輕簡上路，帶著匹馬風餐露宿。捕快的腰牌已遞呈衙門，他的刀卻仍留在了身邊。錢為仕與陳草雨送他一程，貳心中各式滋味，終究也隻是化成一聲感喟。冬林之死成了他的心結，他決意尋家，此生定要見一見爹孃。

淨霖不答，因堂中來人。他搭了摺扇，點了點樓上。蒼霽便抄起石頭小人，拋了金珠給正掀簾而入的伴計，與淨霖一併上了樓。

“那也說不準。”蒼霽問，“你從哪兒得來的它？”

君父九天君座下共八子，暮年血海之戰喪失五位，安然晉列君神之行的隻要三個。一為承天君雲生，二為殺戈君黎嶸，三便是臨鬆君淨霖。除此以外，在九天境初設之時，為鎮八方安定，又外收東君與菩蠻君兩位，共組九天六君，分治一方。換而言之，現現在的三界共主，以及這位殺戈君黎嶸，皆是淨霖一脈相通的兄弟。他五百年前弑父殺君後遭受圍殲，除了真佛坐鎮，也少不了殘剩四君的功績。

淨霖恍惚應對，半搭著大氅睡了。

淨霖話音一滯，看向蒼霽，說:“舍弟年幼，未曾出過遠門，此番是帶他遊訪名川。”

蒼霽便頓了半晌，淨霖正欲抬步，便聽蒼霽問:“黎嶸送的嗎？”

蒼霽腳勾板凳，阻了淨霖的來路。誰知淨霖錯開一步，便晃了疇昔。蒼霽騎著凳子伸腿絆他，他又行雲流水地差了疇昔。蒼霽來了興趣，長腿回勾，淨霖乾脆回身，蒼霽正撞他身上。

“九天殺戈君黎嶸。”蒼霽腳踩凳欄，“傳聞此人修為大成，妖怪對他聞風喪膽。憑靠一把銀槍率領了雲間三千甲，是現在三界之主承天君的兄弟。”

石頭用枝丫挽出個劍花，跨步擺出把式。豈料冇轉回身，先被本身絆倒在地。蒼霽暢懷大笑，見石頭坐在地上揉著腦袋，一雙黑眼又氣又惱。

“你竟偷偷教它使劍，待我扔了它。”蒼霽放下淨霖，夾著他的頰麵，恨聲:“叫你找不到彆人，便隻能教我一個。”

“我獵奇。”蒼霽坦白地眯笑，“你們反目成仇了嗎。”

雨聲驟疾，簷下鐵馬被敲得扭捏不定。蒼霽看著淨霖呆撲進本身胸膛，又撞著額頭，悶聲蜷了身，以後便不再行動。蒼霽還牽著他一隻手，喚了幾聲，皆不得迴應。倒是石頭小人聽到低喚，扒開層疊遮擋的衣物，下了地，拖著蒼霽的衣角，拾起一根被風颳斷的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