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霖感覺領口被浸濕了，那眼淚滑過他的脖頸，滲進了枕間。他忽地發覺到一點“新鮮”，彷彿死寂好久的天下被這小小的眼淚燙到掀起波瀾。他太多年冇有與人如許靠近，也太多年冇有與人輕鬆地說說話。

石頭小人昂首就撞了他一個暈頭轉向，蒼霽泄憤地揉亂它的草環。兩隻滾在地上打鬥，碰翻結案幾。蒼霽仰倒著身，氣喘籲籲。

“你怎會是死人呢！”錦鯉一頭撞在淨霖下巴上，眼淚幾近要淹冇了淨霖。

“你方纔瞥見甚麼、聞聲甚麼，十足不算數。我既不認得阿誰妖怪，也不曉得他來乾甚麼。你不準同淨霖亂講。”他捉著石頭小人，不準它跑，惡狠狠地說，“你若敢同淨霖亂講，我就把你丟進水池裡去。”

他說完決計頓了半晌，略顯對勁，隻想聽蒼霽說個“怕”字。因為“淨霖”這個名字不熟諳便罷了，可“臨鬆君”倒是人儘皆知。五百年前那一場動亂攪得三界數年不穩，雲間三千甲幾近毀滅，九天殺戈的黎嶸是以沉陷就寢，若非承天君請出梵壇真佛，隻怕也拿不下臨鬆君。

阿乙驚怒中竟氣極哽咽，他猶自強撐著，“我偏不奉告你！你殺了我！我阿姐必不會放過……”

“我同你在一起不好嗎？”錦鯉問道。

“這便已足以讓中渡一眾掌職之神掉腦袋。你真是蠢！淨霖殺了君父，九天諸神誰能容他？他清楚死了，卻還活著。哼，可這瞞不過我，我猜他當日已踏入了大成之境。你曉得大成之境是甚麼？淨霖先前位列君神，可這天底下能夠稱一聲‘君’的，總也不過六位，他殺了擬立九天境的九天君，九天君既是他父親，也是他君上！今後六君變四君，可現在能算得大成之境的，隻要殺戈君黎嶸。淨霖如果也成了，他冇死便不希奇。”

“那我又是誰？”錦鯉已抬起臉，“我連名字也未曾有。”

蒼霽重新裹了絨衣，跟著石頭小人隻撿了些菇。他們穿過茂林，灌著雪去尋小獸，因為蒼霽要吃肉。

隻說另一邊，阿乙變不回人形，隻能縮成五彩鳥在山中尋食。他錦衣玉食慣了，不興吃蟲子，便堂而皇之地擠占鬆樹間的巢窩，連彆人過冬的屯糧也要霸道的占為己有，引得山間飛禽鳴聲擯除。

蒼霽扒開雜叢，探頭張望，老遠見得一隻流光溢彩的鳥正撅著尾巴在溪邊飲水，蒼霽感覺這鳥格外眼熟。

石頭小人本就冇有嘴巴，當下順著他，一個勁地點頭。蒼霽被順得很舒坦，揪了袖口，說，“我要洗手洗臉。”

水花翻濺，阿乙被拽住了腳，蒼霽力量比隻鳥大很多，將阿乙連拖帶拽地移上雪地。阿乙拍翅欲逃，背上便蒼霽一屁股壓穩。

錦鯉仍在掩麵哭泣，淨霖隻感覺頭痛欲裂，竟連抬手拎開他也做不到，隻能半闔了目，說。

石頭小人緩慢地點頭，被他摁在小案邊，腳尖都要夠不著空中了。

錦鯉對勁地鬆開手，說:“今後以後便不能再‘魚’、‘魚’的喊我，我叫蒼霽。”

阿乙氣得紅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