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它是否聽懂了蘇子澈的話,俄然間打了個響鼻,蘇子澈一驚,在它鼻梁上悄悄拍了下,笑罵道:“你做甚麼,唬我一跳。”玄珠雙膝一屈,臥倒在蘇子澈身邊,此時蘇子澈渾身都已冷透,寒意直逼心肺,見它如此便倚在馬背上,倒是比樹乾和緩一些。
鄭德回聲而去,未幾時寧福海同他一起出去的,天子見寧福海有話不敢言的模樣,便知不是甚麼功德,淡淡問道:“是麟兒?”寧福海道:“陛下聖明。”天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去哪了?還不快說!”寧福海額上沁出精密盜汗,道:“扼守城兵士說,秦王殿下未時從金光門出了城,厥後便未有人見他回城,目前不能肯定秦王是否在城內。董良已經帶著王府親兵到殿下常去的處所尋覓了。”天子看了眼榻前的宮燈,問道:“現在甚麼時候?”
天子聽著古板的更漏聲,卻漸漸想起他幼年時帶著麟兒去渭水的景象,麟兒小時惡劣,見水質清澈當即就要跳下去玩水,蘇子卿板著臉說不準他也不聽,掛在兄長脖子上撒癡耍賴,直到磨得蘇子卿冇了耐煩,厲聲斥責了一句,他一下就哭了出來,眼淚掛了滿臉,好不成憐。蘇子卿明知他在做戲,那眼淚夙來是隨叫隨到,比貼身服侍的侍向來的還快,卻仍然忍不住心疼,拗不過隻好陪他一起下水。待玩到縱情,兩人放在岸邊的衣裳亦不知何時已全數濕透,隻好換了侍衛並不稱身的服飾歸去。第二天彈劾太子胡作妄為的奏摺便擺上了先帝的案頭。
寧福海等人見秦王摔門而出內心亦是大駭,吃緊朝屋裡奔去,但見天子身子晃了晃,竟像是力量被抽乾普通,寧福海驚得神魂俱碎,忙上前攙住天子,又著人將方纔分開的王太醫叫了返來,禦前之人皆是好一陣忙活。待得喝過藥,又睡了好久,天子才漸漸地好轉起來,他側躺榻上,目光空落門外,很久方收回一聲長歎,薄唇微微開闔。寧福海湊上前去,隻聽天子道:“……他去哪了?”寧福海有些愣神,不知天子所問何事,忽地認識到是問秦王的去處,忙跪下認罪:“秦王殿下走的倉猝,恍忽聽人說是出了宮,至於詳細去處……許是已經回了王府……奴婢該死,奴婢不知。”
殿裡之人跪了一地,寧福海勸道:“陛下息怒,殿下不是頭一次出城,工夫又如許好,不會有甚麼事的。”天子點頭道:“你不懂他……”隻一句,再冇法持續說下去。蘇子澈再如何肆意妄為,明天如許的行動還是從未有過,春闈放榜那日,他進宮欲討賞卻因行事魯莽而受了懲罰,今次舊事重提,又捱了打,隻怕內心難受至極,何況此次之事,的確不是他的錯。
蘇子澈出去時,王太醫剛為天子請完脈,磕了個頭道“陛下萬安”,便退下去開方劑。那王太醫當差多年,一向照顧著天子的身材,蘇子澈認得他,不由擔憂道:“太醫如何來了?”天子正嫌頭痛,坐在鏡前由內侍摘發冠,聽他發問,笑了笑道:“循舊例存候然脈罷了。”天子身材一貫安康,他這般說辭,蘇子澈倒也未生疑,隻問道:“三哥要歇息?”
天子到底放心不下,命人每隔半個時候稟告一次,寧福海勸他稍作歇息,天子道:“麟兒不是冇有分寸的孩子,他不肯讓人找到,怕是真的悲傷了。”寧福海揣測著蘇子澈的性子,道:“秦王同陛下一貫靠近,陛下既然這般疼他,何不依了殿下,或是問問他想要甚麼,一併賞了去,豈不更好?”天子麵露幾分無法,道:“他是秦王,現下還小,隻掛個閒職,以他的才華,將來長大必然位高權重,何求不得?朕若不束縛著他,終來隻會害了他。”寧福海料是方纔他二人獨處時定然產生了甚麼,怕觸了逆鱗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