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線守惟擋在路上，正與人扳談。看那款式，不是生人。小環怨唸的剮了容娘一眼，容娘一笑，撫了撫頭巾，走上前去。

高九郎往外一看，一身白袍的趙東樓正從遊廊上大步而來。

守惟背上一僵，緩緩讓開。劈麵高九郎微微一笑，作了一揖，喚聲“容娘。”

城中自停戰以來，市道昌隆，不但南逃人丁日趨增加，且本地村夫，也拖家帶口，舍了家中幾畝薄田，來城中餬口。現在一個技術匠人，每月也能掙到五六貫錢呢！況城中事多，連婦人都有活乾，家中嚼用輕易，財帛能聚，就是城西租賃之戶，手不足錢的也很多。

所幸容娘本日穿的男裝，一行人行走快很多，不過個把時候，便將要看的空中瞧了個遍，其他事情，歸去商討倒也便利。

容娘心念一轉，眼睛眨了眨，道：“九郎，若我直言相告，體例可行，九郎可否互助？”

守惟聽了，張目瞠舌，再也尋不到話來講。

婢女們一陣繁忙，卻擺了一樣偌大物事在屋子裡頭，倒是耍傀儡戲的白紗屏風。容娘心頭一動，想起那年七郎帶返來的懸絲傀儡，她不由得悄悄的退了一步。那邊趙東樓瞧見，心中黯然。

容娘大喜，與八斤昌明對視一眼，俱是非常隔心。

“這……這……，被人瞥見，如何了得？的確……冇有端方，快些歸去！”守惟急的口結，好輕易將舌頭擼直，忙催促容娘回車。

高九郎不及反應，外頭陳泰已回聲，出去附耳在高九郎耳邊，低聲幾句。高九郎忙命人去籌辦。

高九郎回身坐下，好整以暇，欲聽容娘細說。容娘反倒有些侷促了，須知高家九郎在城北如此陣仗，城中聞名，皆讚他行事精密全麵，目光長遠，做的好買賣，城北幾近滿是高家的天下，那張家建的房廊，堪堪保本。

昌明說到歡暢處，手指蘸了水在桌上刻畫。高九郎看得出神，嘴唇緊抿，烏黑的眸子緊緊盯著桌上，時而點頭，時而扣問。這兩人，一個開朗豁達，一個內斂謹慎，倒是一樣的全神灌輸。一旁的守惟插不上嘴，便有些意興闌珊。

八斤看得喜不自勝，清平縣也有傀儡戲，卻冇有如此精美，連那幾個藝人的唱腔都一板一眼，各司其職，各具精美。又豈是城中一人身兼數職的獨角戲可比？

高九郎的茶館又變了些模樣，長廊上幔帳掛起，一色的淡墨山川燈籠，非常高雅。

趙東樓是郡王，天然屋中世人須得大禮見過。高九郎在外，深深一揖，趙東樓一臉倨傲，大手稍抬，算是受了。以後的昌明隻要一隻手，便笑著欲躬身，趙東樓倒捶了他一肩膀，笑道：“你少給我來這一套。”兩人竟是非常熟稔。

幾人說得投入，大抵端倪出來，已是中午。高九郎瞧了瞧外頭，便要請世人一齊用飯。守惟忙推讓，說是家中長輩等待，不幸虧外久待。高九郎瞥了一眼一身男裝的容娘，心中了悟，便要送幾人出門。不料小廝吃緊趕來，垂首稟道：“小郡王來了。”

守惟的嘴巴頓住，車簾翻開，一個少年郎君暴露頭麵，粲然一笑，躍下驢車。

當下婢女取來紙筆，幾人圍坐桌旁，連八斤，高九郎也慎重請其坐下，細細談來。說到鎮靜處，容娘侃侃而談，全然冇有小娘子的羞怯內斂。八斤也冇有下戶小民的怯懦怯懦，昌明更不必說，他夙來開朗風雅，不拘末節。隻要守惟心頭焦灼，不時看向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