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房中“哐啷”一聲,想是摔了甚物事,驚得內裡兩位夫人麵麵相覷。徐夫人慾待出來,老夫人卻將手一欄,悄悄搖了點頭。
屋內屋外一片沉寂。
話說高九郎求娶容娘,徐夫人左思右想,皆感覺九郎實是無可指責的一個良婿,隻家世差些。彆品德慎重,長相又好。雖是販子,然如當代風如此,連官宦之家,也不免遣了家人做些買賣活動,賺些財帛。最可貴的是他原乃讀書人,涵養不比普通販子,行事當中自有一股儒雅味道。
到第三日,趙東樓卻又過來。
“將軍,疆場上隻曉得拿身子去擋刀槍的都是傻子!白甲會躲閃,也會乘機脫手。”白甲的話聲卻極是沉著,不急不緩。
容娘聽得明白,心中便翻滾欲嘔,畢竟生生忍下。
如此逆天的話語自白甲的口中出來,倒是輕描淡寫,似說些鄰裡瑣事普通。兩位夫人聽得心驚膽戰,正欲出來怒斥一番,裡頭大郎卻嘲笑道:“哼,如果如此,你為甚跛了一隻腳還要賴在軍中,不是遣返歸農麼,你為何不走?你割了金兵的發,編了繩索做褲帶,你若非恨極,能行此令人作嘔之事?”
過得一時,守中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四喜,再拿酒來!”
四喜一愣,想著到底不是甚麼奧妙,便回道:“大郎此去,路過衢州,因想起杜大將軍被黜以後返鄉衢州,便去看望。誰料,誰料……,大將軍竟然病逝一月不足!”
徐夫人當下喜滋滋的去與老夫人商討,老夫人瞧了瞧徐夫人精力抖擻的模樣,勉強按捺住心頭的話,由得她去了。
白甲說到滅家之恨時,咬牙切齒,恨不能立馬手刃仇敵;說到他婆娘和他的小兒之時,他那般高大的男人,語帶顫音,讓人聽了心中悲苦。
白甲卻停了一停,斯須,方道:“將軍,我與你分歧。你是個磊落光亮之人,心中存了大義,無一刻不想著光複大業。我,――不過是個小人。我將這條殘命拋在疆場上,不過是想著我白家十幾口人,被金兵活活燒死的滅家之恨!我婆娘,身懷三甲,被辱至死!我編的這根繩,係在腰間,不過是日日提示,他金兵殺我家一人,我便要殺他金兵五十!我那未見天日的小兒,則要殺一百金兵纔夠。”
容娘心頭非常壓抑,便是這初夏殘暴的陽光,也驅不走心中沉沉壓來的烏雲。這一刻,容娘忽地感覺,本身的那些糾結沉悶,實是不堪一提的小事。
兩位夫人非常擔憂,但冇有人去勸戒,隻叮囑廚房裡做精美飲食送疇昔,又叫人去街上兌了暖和的酒水。容娘冷靜的看在眼裡,似有所悟。
“快些,恁的??攏 貝罄梢簧?┖取?p> 四喜隻得出來,他一眼瞥見容娘與小環,不由一愣。容娘卻朝他做了個手勢,表示他跟上。
到得外院,書房裡頭傳來守中沙啞的聲音,似是吃了很多的酒。
守中夙來公理凜然,話一出口,哪句話都是事理,容娘倒是從未見過大哥也有如此“夷易近人”的時候。
四喜點頭。
容娘卻又問道:“大郎為何如此不快?”
四喜呐呐道:“大郎,原在外頭喝了很多,莫喝了吧!若娘子曉得,要擔憂哩!”
容娘聽到杜大將軍,隻覺耳熟。她細細想了想,想起當日高九郎之語,那杜大將軍可不是大郎的上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