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抓了她的手，道：“慢些，這但是我的本錢！”

容娘眼睛一瞪，怒道：“豈有此理！”

這幾日，老夫人對容娘不睬不睬，卻與惠娘相處甚歡。任憑甚麼，隻需惠娘說一聲，甚麼簪子適合，哪日便帶上那支簪子；惠娘說春季枯燥，須得吃些梨子甜湯潤潤肺，老夫人便叮囑廚房另煮甜湯，要婢女將容娘奉上的香薷飲傾倒至外頭的水溝裡；老夫人喜惠孃的技術，連連誇獎她做的抹額。又說家中隻要玉娘會些女工，卻不甚精，連守中過壽辰的新衣也無人打理。

她心中總有些忐忑，覺著再瞞下去，恐被大哥戳穿，不如乾脆承認。

老夫人拉了她的手笑道：“惠娘，我這孫兒太孤苦，我老了，他娘身子又不好。本日我便厚顏，求你替我縫一身衣裳。若你不得閒，那也便罷了。“

這日晚間，臭哄哄的牲口棚子裡忽地飄進一股異香。本就餓得饑腸轆轆的婆子們糊裡胡塗的吸了幾口，便昏睡疇昔。一道黑影掠進，他停了一停，藉著微小的天光掃了掃幾個身形，提了最瘦的婆子，悄無聲氣地拜彆。門口張家的保衛留著涎水打著呼嚕，便是後院的角門也已敞開等候。那人一起無阻，提了婆子穿街過巷而去。

新貴“徐顯之”偷了空喘著氣兒道：“我的乖乖，可憋死大爺了！那臭娘們兒，骨頭硌死人，醜的……呃……爺幾乎……抖不起來，啊……！”

容娘心頭急算，不由昂首問道：“大哥又缺錢了？家中隻餘兩三百貫錢，倒是要留做家用的。”

小院的門不過虛掩，悄悄一推，門便開了。

“小娘子，世事無常，你不爭口氣，謹慎他日惠娘搶了你的正頭娘子去！”

容娘倒是忙得很，昌明要結婚，莊上的屋子要憩息安插一番；城北的房廊雖多數賣出，另餘有幾戶，倒是留了要賃出去的。不想這日那賣糧種的成忠又尋了返來，說是托徐府的福，稻種賣儘。現在倒是看中了清平縣這塊處所，欲在此賃了房廊做些買賣。

竟然是一張田單！

小娘子敞亮的眼睛如水波泛動，她欣喜道：“可好，我正愁家中良田少了呢！”說罷，兩手便去拿那田單。

惠娘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心底直如熱鍋中的沸水普通滾來滾去，連手腳都是燙的，終究她輕聲道：“惠娘敬佩將軍大義，一片赤忱報國。――便當為哥哥做衣裳普通便是了。”

一戶小院裡。傳來罵責之聲，粗心是隻知用飯。手腳卻不勤奮之類。那婆子約莫是在罵媳婦，甚麼肮臟的話語隻憑罵得出口。那媳婦也不逞強，鋒利的嗓子，回起嘴來又快又敏捷，勝出婆子很多。斯須，那婆子便聲嘶力竭。

大郎擱了茶盅，下巴朝案上點了點，表示容娘去看。

但麵前之事，卻隻能親力親為。

距雙穗鹽場兩日路程的永嘉縣，城中豔名最響的紅杏樓，二樓上，最紅的姐兒麗孃的屋子裡，新晉豪貴“徐顯之”抱著又香又軟的麗娘，啃著咬著，捏著揉著，恨不得化了一灘水兒，融做一處。

大郎抬眼，眼中深幽，不成見底。

“可另有坦白？”

她偷偷地窺了一眼大郎，卻見他垂眼，正瞧著案上甚麼物事。容娘悄悄地吐了一口氣，道：“先有賣糧的支出健忘算出來了。再有，高九郎借的一千貫還返來，也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