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
副將胡彪眼尖,那被追的人是國後,大聲道:“國後孃娘在此!兄弟們護送娘娘渡江!”
官兵以劍刃挑開了元英的麵巾,見她一側的臉上儘是疤痕,想起上頭的大人暗中叮嚀:那小周後的身側緊緊跟從著一名疤痕婢女……
嘉敏的眸子動了動,嘲笑道:“皇上好恩待,看似加封,卻不準予將他的屍身送回故裡!從今以後,他終將是故國之魂!”
“兒子府中還稀有十口人,哪兒也去不了,何況皇上待我並不苛待,我在汴京無性命之憂。倒是母親,”仲寓看了看曹仲玄,說道,“曹公子是好人,必然不會虐待母親,母親還是快隨曹公子走!”
曹公子,他真的是曹公子?
言語慼慼,莫不動聽。
四人被追得狼狽,急倉促間,嘉敏脖子上的海螺繩斷,掉在了港口地上,卻偏巧那當初猛虎軍的副將胡彪就在江上船埠做伕役,撿到了這個海螺,認出這就是當年大將軍林仁肇的軍令海螺。
前來送行除了李仲寓和南唐故臣以外,另有一些敬慕李煜才德的百姓,可他們也隻能躲在暗處悄悄地哭著。
姚海道:“老奴平生跟從元宗、後主,他們不但僅是老奴的主子,更是老奴的家人。老奴風燭殘年,已經不起路途馳驅,守在陵寢、每天掃灑纔是老奴的歸宿啊!”
安葬了李煜以後,她斥逐了府中寥寥數人,唯獨姚海與元英死也不肯拜彆。
那些蒙麪人來勢凶悍,又早有籌辦,半晌以後,就將禁衛殺了十餘人。
棺木出城的那天,天空灰濛濛地飄灑著細雨,嘉敏哭成了淚人兒,送李煜前去邙山。
林仁肇的英魂公然在冥冥中庇佑著她,為了她的自在之身,這麼多人不吝為她斬出一條血路。
她依偎在曹仲玄的懷中,彷彿一眼望到絕頂的生命又重新抖擻了朝氣。
嘉敏冷冷道:“換服?公公要帶我去那邊?”
將來的光陰還那麼長,她隻想做世上最淺顯的小女子,與敬愛的人相守平生,相夫教子,光陰靜好。
江口上變成了血染的疆場!號令聲此起彼伏。
……
前塵過往,在存亡之前,是如此纖細微薄……
本來,在中朝王軍攻破城池,他中箭落水以後,被江水衝到入海的一座小島上,被本地的漁民救起,療養了大半年,方纔氣下地。
官兵看曹仲玄滿臉的絡腮鬍,看他身邊的夫人,又看了看手中的畫像,見那夫人臉上好大一顆痦子,又老又醜,想她也不是皇上要找的人。
那為首的一人見狀不妙,飛身竄到馬車前,一刀搠死車伕,駕著馬兒緩慢往一小道撤去!
李煜謝過皇恩,起家去端過禦酒,那褐紅色的酒泛著幽秘之光,讓民氣生顫栗。
曹仲玄扮作了農夫,點頭哈腰道:“各位大人,我這不是帶我夫人一起會湖州看望親戚嘛。”
因而便放他們通行,元英和駿馳正要跟在他們身後疇昔,未推測被官兵攔了下來,官兵喝道元英:“站住!”
李煜悄悄拭去了她眼角的淚水,柔聲纏綿:“不要為我難過,這平生,老是我負你太多……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曉得嗎……”
嘉敏深深地凝睇著他,深深地說道:“好。”
她不能讓他死,不能讓官家獨一的子嗣了局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