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人走遠,良岫在陪嫁侍女流月、惜月的攙扶下緩緩起家,待下人們打掃潔淨屋子後,便打發他們去歇息,世人各懷心機悄悄退下。
她是自一出世便被指婚給漠王,傳聞臉上有著醜惡傷疤,整天以冰蠶紗覆麵,幾近無人見過其真容的女子。
“王爺,請不要忘了聖上的旨意。”良岫倉猝低聲提示。
“傻丫頭,聖上日理萬機,哪有工夫管這些瑣事。好了,本日之事誰都不準說與父親,何必徒增他的煩惱?我與王爺本就是兩個極其不相乾的人,被硬生生拴在一起,這一拴就是一輩子,王爺表情怎能鎮靜?更何況,傳聞王爺早已心有所屬,隻因那女子身份不明,聖上不準王爺娶其入府,有傳言說那女子悲傷欲絕,隱居深山,不知所蹤,王爺遍尋不見。更有甚者說那女子早已香消玉殞。現在聖上又逼迫王爺娶我為正妃,他怎會有好神采給我?”良岫幽幽歎了口氣,幾不成聞地言道:“倘使他對我談笑殷殷,柔情款款,反倒會讓我瞧他不起。”
“完成大業?”頭頂上的人俄然苦笑,“你這是在傳達父皇對我的警告嗎?警告我不要有覬覦皇位的狼子野心?”他蹲下身來,一隻手抬起良岫的臉,另一隻手重撫著她的額頭,潔白的額頭受了傷,幾點血痕如同白雪上的紅梅,灼灼盛開,而她卻在他冰冷的把握裡微微顫抖。
秤桿乾脆利落地挑開紅蓋頭,又“啪”的一聲,被丟棄在光滑如鏡的空中上。輕軟的紅色絲綢也完成了本身的任務,輕飄飄地覆蓋在撒滿了紅棗、花生、栗子和銅錢的喜床上。良岫仍然垂首而坐,隻瞥見地上那一雙繡了金色祥雲的玄色靴子,腳尖衝著本身,正如此近間隔地站在那兒。氛圍彷彿凝固了,喜娘、侍女無人敢動一下,敢說一個字。良岫隻感覺有一股冰冷的氣味重新頂直貫入腳底。
“聖上的旨意?你倒是記得很清楚!”龍雲漠收回擊,也收回了顛簸的情感,回身端坐於床邊一把黃花梨木椅子上,把玩著桌上為了飲合巹酒而籌辦的酒杯,帶著一絲嘲笑問道:“聖上還給你下了甚麼旨意?你籌算用何種體例將你從我這兒刺探到的動靜,稟報於聖上?”聞聽此言良岫大驚,倉猝起家施禮,“良岫從未接到近似王爺所言的聖旨,隻是在大婚前三日,於駕前聆聽一名父親對將來兒媳的教誨與囑托――如何奉養他那體弱多病的季子,使其身材安康,並助其完成大業,不負其一腔抱負、滿腹經綸……”
四周是一片紅,刺目標紅,紅妝、紅轎、紅蓋頭……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這統統與她又有何乾?
這視覺與觸感,俄然令民氣動。龍雲漠如捧了個燙手山芋般甩開手,一下子站起來,“那就請王妃將我的話也傳達給父皇,我龍雲漠偶然於他的那張寶座,讓他放下那顆懸了快三十年的聖心!好好兒地守著他的太子吧!!”言罷拂袖而去,隻留下一屋子跪在地上的人。
沉重的鳳冠壓著烏雲般的髮髻,天青色的冰蠶紗覆在臉上,除了光亮的額頭和一雙眉眼,其他皆不成見。而這如畫的端倪,如水的眸色,莫名其妙的感受究竟從何而來?那眼睛裡一閃而過的駭怪,究竟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