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喝光了一罈酒,酒勁兒上頭,龍雲漠也有了些醉意。早已打發服侍本身的下人去安息了,龍雲漠隻覺目光迷離恍惚,頭也暈沉沉,心中固然非常清楚,身材卻支撐不住,倒在床上便睡了。
龍雲漠氣沖沖回到王府,馬上呼喚金來書房,方知那雲良岫公然是養好了身子,又是紙錢又是香燭,竟然還弄了一罈子酒!她這是要翻天?不好好兒地在問杏軒待著,莫非還要興風作浪惹更多的費事不成?!
是誰?在操琴?彈的甚麼?
肝火衝了腦門兒,本來是要去問杏軒發兵問罪的,但是剛好王安此時送茶出去,稟告王爺王妃取香燭紙錢和要了一罈杏斑白是因王妃之母,宰相夫人的忌辰到了,王妃要薄祭亡母,故而派小福子來前宅領了這些東西。王安又說:“這是小事原不籌算來滋擾王爺,但王妃執意要老奴稟告王爺,以免引發不需求的曲解,是以老主子向王爺照實稟告。”
內心的某一個角落空了,卻又彷彿裝滿了哀傷,那哀傷像細如髮絲的藤蘿,一向在發展,長滿了全部兒心臟,又伸展入五臟六腑。每一根藤蔓都那麼疼痛不成碰觸,那種膠葛難忘的疼痛彷彿與生俱來,從未消減。有淚水湧上來,又倒流轉意裡。反幾次複、反幾次複……
朦昏黃朧恍如果在夢中――頭頂一輪明月微殘,山間杏花隨風寥落,一道琴聲彷彿山間溪流,清清泠泠不染纖塵地一起向本身流淌而來。琴聲裡有花香、有月光、有高興、有哀傷……俄然,潺潺溪水一刹時變成了漫天濃霧,花徑、草舍、竹影、寮房全都看不見了,隻要琴聲向著大地覆蓋下來,如精密的霧絲穿過最小的裂縫,潮濕了緊閉的視線和冰封般的心靈。
“杏斑白,杏斑白……”龍雲漠悄悄念著這個名字,一遍又一遍,本身影象裡的杏花是粉的、紅的,漫山遍野,見到念玉以後才曉得世上另有紅色杏花,它們綴滿了晶瑩透亮的雨珠兒,在當時還是白念兒的臂彎上的竹籃子裡凝睇著本身。那是如此純粹的紅色,而不是因為光陰的洗滌和影象的埋冇讓杏花褪去紅顏徒留慘白。現在又因為雲良岫才曉得世上另有如許的一種酒,另有如許一個斑斕的名字。
龍雲漠喝酒向來不需甚麼佐酒的菜肴,隻將酒倒在一隻晶瑩透明的水晶杯子裡,月光穿透水晶也穿透了那淡粉色的液體,變得非常的空靈,彷彿龍雲漠慘白的手上竟是空無一物。他淡淡地將這一杯空靈倒入口中,頭微仰,長髮拂,修眉輕蹙,鳳目微闔,那絕美的側顏,竟帶著人間絕無的仙氣。
龍雲漠因身中奇毒需求長年服藥,太醫叮嚀過不宜喝酒,龍雲漠一向還是很順從醫囑的,偶爾喝酒皆是因為表情憂愁壓抑冇法消解纔不得已而為之。算來,自與雲良岫結婚以後彷彿便再冇有喝酒,不知何故。現在卻因雲良岫心中又起了要喝酒的動機,也是不知何故。
或許是這酒的名字震驚了本身吧?
聽了王安的話,龍雲漠心中忽地一軟,那滿心的火氣竟俄然消了大半,或許是想到了本身的母後。比起本身,雲良岫倒真算得上是個孝女,十七年疇昔卻仍然還記得母親的忌辰。本身呢?因為身材,另有其他各種啟事,本身已經好久冇有在母後祭日之時為她燒一點紙錢,焚一炷香了。母後的音容笑容宛在麵前,卻已是十數載如過眼雲煙了。想到此處,龍雲漠甚是忸捏,心中竟不由得對良岫生出淡淡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