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錘小扣、鉗子輕夾、針頭輕剔,美人兒細白小手擺佈翻飛。斯須,馮元跟前碟子上的蟹肉便堆成了小山包。綠鶯笑問道:“爺,這蟹子味兒可好?都是今兒新打的。”
門扉被悄悄叩響,她一怔,趕緊起家前去開門。
綠鶯臉一紅,謹慎翼翼地撚起一支綠頭快意簪,羞答答地想著,這是馮爺為她挑的?她內心美滋滋的,比量著插在頭上,又拾起對兒梨花狀耳墜子穿在耳上,對著鏡子照了照,倒是將她的姿容襯得又俏了三分。
待菜上了,當中有道蒸脆蟹,用碎花小矮盆盛著,金紅燦燦的八爪蟹肥美清爽,熱氣升騰,美味繚繞鼻尖,四外圈圍著一溜香椒粒兒、薑蒜芽兒,花花綠綠得甚是都雅,綠鶯想起方纔在悶戶櫥裡瞥見的純金蟹八件,趕緊起家去拿了來。
待人都退下了,她靠近馮元,攪動手指頭內疚道:“馮爺......”頓了頓,想到打今兒起就是他的人了,喚馮爺未免過分生分,便大著膽量喚道:“爺。”見他未作不悅,才放心接著道:“爺,這麼繁華的宅子給奴婢住,豈不是作賤了?讓奴婢住個劉家那樣的屋子便好了,奴婢那後罩房倒是住慣了......”
聞言,綠鶯笑意淡了些,輕回道:“幼時娘教的。”
綠鶯得夫君歌頌,頓時眼兒晶亮,心內著花,嘴角按捺不住地上揚。可方咧了咧唇,冷不丁瞧見一眾下人具在,深怕他曲解自個兒浮滑,便用力兒將那笑收了歸去,嘴角下壓,死抿著唇,忍得嘴角直抽。
綠鶯聽他連珠炮般一句接一句的,早慚愧地紫漲了麪皮,劉家那後罩房確切不是他該住的。他是高官貴胄,天然要住好的,哪能讓他再委身個破屋子,聽出他語氣不耐,她便不再提這事。掃了眼案上更漏,她笑盈盈道:“爺晚膳想吃甚麼?”
綠鶯又打起精力,討著喜:“是薄片,裡頭加了鋸翠葉,非是甚麼名茶,確極是養身。那回爺幾次落筷於那盤螃蟹上,奴婢猜著爺想必是愛吃蟹的。可蟹肉寒涼,吃多傷身,薄片剛好暖胃,爺亦能多用些。”
見他麵露欣喜,綠鶯眼兒微眯,內疚點了點頭。想到終究能有個本領能得他看重,能討得夫君歡心,她心內冒起了高興對勁的小泡泡,矜持地垂下頭,抿嘴偷樂,煞是愉慰歡愉。
馮元凝眸回想了一番,挑眉,“你說是在京北彆院那回?”見她點頭,他才朗聲一笑,內心受用,嘴上卻戲謔道:“你這小蹄子,初見便對爺這麼上心,也不曉得羞?”
馮元這南門的宅子雖隻是二進,但占地頗廣,的確是座大宅。
“奴婢的娘當年是撫滬縣的才女,讀過一些書,奴婢便也跟著看過幾本子。”綠鶯提起娘,滿臉與有榮焉。
綠鶯伏在榻上,扭扭脖子,舒暢地蹭了蹭,上頭錦緞服帖,柔嫩溫潤。她瞠目四望,忽地眼兒必然,竟還給她置了架打扮台?
馮元輕笑一聲,不覺得意地兀自飲著茶。
綠鶯本來並無羞意,聽他這般諷刺,神采乍然如紫茄子普通,嘴巴輕抿,軟軟糯糯辯道:“那回佟爺千叮萬囑,讓奴婢好好服侍爺,奴婢天然要上心些。”頓了頓,掀起視線偷瞄了他一眼,忍著羞臊,聲若蚊呐道:“此後奴婢會更加上心。”
馮元一笑,伸手將她拉來坐於自個兒腿上,一手摟著她腰,一手掀起她下巴,湊疇昔臉貼著臉,親熱道:“無妨,過幾日爺讓人給你送來一把,你到時操琴給爺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