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戲逗夠了,才正色道:“餘暇時爺跟你立個朱粉芳的房契,去衙門過下明路,上頭得書你的名姓。另有常日鋪子要你決計的大事小情,須刻個名章,‘綠鶯’不是你本名罷,你可馳名有姓?”
不對!這麼客氣,這麼疏離,毫不是她多心!綠鶯將那茶盞接過來放到一邊,抓住秋雲的手孔殷問著:“你這幾日甚是古怪,你我名為主仆,可你亦曉得,我也是奴籍,是以從未將你們幾個當主子般看低,你有甚麼難處不能和我說呢?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與我說,我替你做主!”
“自是想的。”綠鶯抿唇笑得羞怯溫婉。
說完,她便有些悔怨自個兒的直腸子,竟將內心話往外倒騰了個一乾二淨,他聽了這些,定會罵她心機暴虐、坐看親爹笑話罷?
“其他是添給陵水庵的香油錢。”綠鶯眨眨眼,表示她莫要再推讓了。
經了幾日的歇養,綠鶯身子大好,心傷垂垂緩了些許,腦筋也清瞭然些。趁著馮元去薊州監考的日子,她當真揣測起苦衷來。情花雖已開了又敗,做人卻要有始有終,就這般不明不白地一句話不跟吳公子交代,大活人俄然冇了蹤跡,讓人家跟傻子似的暈頭暈腦,她做不到!
秋雲抬開端,見她麵上急色,知她是至心體貼自個兒,內心忽地生了些慚愧。
綠鶯哭了一通,也好受了,聽他問話,點點頭,接著又搖了點頭,垂眸道:“奴婢當時小不懂事,現在瞧來,奴婢那弟弟不似爹爹親生。奴婢後孃常日愛塗脂抹粉招蜂引蝶,奴婢現在想起曾不止一回瞧見有男人進她屋子。這些爹爹皆不知,奴婢那弟弟模樣和性子亦不似爹爹。”她豁然一笑,“當初是恨的,現在不恨了,他也算得了報應。”
“嗚嗚......”綠鶯被勾起昔日委曲,再忍不住,嚶嚶哭了起來:“奴婢未記事親孃便去了,厥後爹爹另娶,那後孃經常吵架奴婢。生了個小子後,家裡緊巴了些,爹和後孃隻顧著弟弟,奴婢吃不上喝不上。奴婢那弟弟生來便病懨懨的,爹爹為給他瞧病,便沾了賭,這一賭便一發不成收。何如十賭九輸,便打量將奴婢賣了換銀兩。可大同府本地誰都曉得奴婢家裡的景象,後孃凶暴親爹惡棍,怕買了奴婢後會遭一堆羅亂事,隻那劉太太路經大同府,不知秘聞,纔將奴婢買了去。”
“小徒弟為何不在庵堂,為何要替邢仁堂出診呢?”
“這些日子不見,可想爺了?”
自曉得她出身後,馮元便模糊對她生了些許顧恤。平常夜裡隻顧逞凶,現在行事,見她眉頭緊蹙時,他亦會緩上一緩,綠鶯的日子也朝著好的勢頭邁進著。
每日玩弄玩弄花架子、繡繡花腔子、為馮元烹些適口滋補的炊事,綠鶯嘴角掛著笑,前些日子虧損下去的氣色也迴轉過來,整小我如蛻了層皮普通,光鮮照人。她此時也算是事事快意了,唯有一件事讓她生了些毛躁。
晚膳還未至,隻能說話打發風景,馮元隨口問著:“家裡人呢?是死了還是罹難了,為何賣你?”問著問著便起了獵奇之心,“為何不賣到大戶人家,恰好是那落魄的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