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緣再三確認過後，將那幾本賬目放下，等著他這邊謄抄完。桌邊放著一壺早就涼掉的雨前春，謝緣倒了一杯送到桑意跟前，桑意小聲道了謝，而後拿過來喝了幾口，低頭持續寫。寫著寫著，忽而感到身邊人冇了動靜，呼吸綿長，桑意扭頭看了一下，恰好撞見謝緣閉著眼往他這邊倒過來——斜斜一靠，後腦勺抵著椅背，額頭卻抵著他的耳根，呼吸順著臉側緩緩滑過。謝緣高，桑意比他矮了不止一個頭，如許靠著睡該當很不舒暢，但謝緣卻真的睡著了。

桑定見他冇說話，覺得是默許，就如許帶著一大幫人浩浩大蕩地疇昔了，順次安排了去處，隨後才趕返來和他一起用飯。

邊走，謝緣邊淡淡說道：“我當初也是他部下的兵，剛進虎帳時，他說我生得太白，是輕易招惹女人的小白臉，冇有男人氣勢，讓我在泥地裡滾了一個多月，非在太陽底下曬脫一層皮纔算完，彆人每五天值夜一次，我三天值一次，他會站在我身邊盯著我，站姿稍有不對便劈臉蓋臉地罵，讓我繞著營地跑圈。”

謝緣麵無神采地接著問：“你感覺江劭、劉錦恭、嚴之暉這三人如何樣？”

桑意跑路了半個月後返來了，超卓地完成了任務。謝緣對他不告而彆的態度有點吃味，峻厲攻訐了他，成果桑意撓著頭問：“啊？是如許嗎？我覺得您問我對於殺那三小我的觀點就是表示我去殺呢，這不是宦海上的潛台詞嗎？”

桑意正色道：“緣……城主請自重。他是您的孃舅，站在我們這邊的，這回主上歸天，江浙那一帶我們家的兵馬是這位大人在幫手籌劃，非常經心。江浙虎帳中多紈絝後輩，紈絝中多不愛走動，不會出來受驕陽灼心之苦，天然膚色白，大人或許是因了這一點，也想讓我們擺脫本來身份的束縛，好好地在軍中做事。我，我的話……也，不能全算在齊大人頭上。他是為謝家好。”

“十四歲不是恰好？如何，你能十八歲當城主，還不準我們家小意十四歲乾點事蹟嗎？春秋小反倒是功德，旁人不會對他起戒心。誒有話好好說彆翻老孃的案底——”女人手忙腳亂地放動手中的芭蕉葉，把謝緣方纔丟出來的——記錄了她多年情債的卷宗給推了歸去，她笑罵：“果然是當了城主的人了！我去盯著他護著他就是了，少來這一套，死小子。”

桑領悟看賬，謝月本來叮嚀他師父教過他，府內這幾年的開消賬目都是給他看的，桑意還揪出過下人私吞財物做假賬的證據。但是這點本領放到密密麻麻的軍需賬款上就難之又難，桑意看了幾本以後搖點頭，低聲道：“……我不太會，城主。”

再過兩年，他十八歲，謝緣二十二，謝勤也婚娶了。按常例，家中宗子該當第一個婚娶，但這個常例一破再破，又到了謝緣每天被家中主母嘮叨得耳朵起繭的時候。彼時定國侯府成心將女兒嫁給謝緣，兩邊商談了好久，桑意冇去旁聽，也不曉得談得如何樣。

謝緣單手摟著他，用空出的另一隻手改賬，等他睡沉以後，謝緣以非常輕微的行動起家，打橫抱著桑意往隔壁走，那兒有鋪設的床榻。

桑意此次想得更久了：“目前來講，的確殺掉是最快速的體例。如果有人向您如許發起，那我想，是在為您至心考慮的，因為這個題目我們臨時還冇偶然候去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