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白頭這才盯著黃獅細看，這黃馬體形雖不算太高大，四腳卻俱都細弱，健旺有力，不由嘖嘖歎了一會。

少年姓楊名立，字信友，壺關人，客歲鄧季靠焦氏內應取下壺關，自也怕豪族又為官府內應獻城出去，便將其等全遷到涉侯國來，楊氏是此中之一，隻是他家算此中適應賊窩餬口比較的，田疇招募人手時，楊立等便是第一批應征者。

短衫賤民與寬袍人士之間可冇多少話語好說，再說若自家幼孫還活著，也該有此人年紀了，邊幅又類似，孫白頭見他就感覺心煩意亂，不肯接話，隻鼻中悄悄哼聲算是迴應。

隻是本日有些特彆，在一片陡峭地前，竟看到個常日少見的熟人，孫白頭忍不住停下腳步，欣喜叫起來。

這時候雖還早，樹下卻已站馳名二十餘歲的寬袍少年，手裡拿卷木簡在等待，見孫白頭趕牛群過來，遠遠號召道：“孫老丈，本日又是你最早呢！”

“老郭，本日你怎也放牧到這片？”

牛群數量不差，楊立點過，提筆在木簡上記下，遠遠又有人呼喊牲口過來，孫白頭便先拜彆。

久不見麵，待旁觀、批評一番駿馬，任牛馬混群四野裡吃草，兩人自尋地說話，對相互都熟諳卻罹難的張老頭這般老友歎惋一番，又將各自曉得的事件相互通傳。

去歲，青州平原郡高唐縣被山賊攻破，縣令劉備往幽州投奔白馬將軍，被表為彆部司馬，對這動靜老郭與孫白頭不甚體貼，不過傳聞鄧軍候非常存眷，也便一併聊聊。

鄧季部男童們全都在習文練武，放牧之事便交給老頭兒們，如他普通在涉侯國、壺關兩地放牧牲口的老頭足有千餘，四野中到處都能瞥見他們的身影，倒非隻孫白頭一個。

身子雖還俐落，畢竟年紀實在大了，現在已扶不動犁頭，隻能在涉侯國做個牛倌。

光陰過得緩慢，彷彿隻是眨眼工夫，過了年關又是春來，現在卻已是大漢初平二年。

天南海北又胡扯一陣，共用完麥餅，直到日頭偏西，方纔呼喊著各自放牧的牲口歸去。

老郭這纔對勁洋洋解釋道：“你不見它那四蹄細弱麼？踏雪勝耐力，黃獅勝打擊，軍候已賽過幾次，兩匹神駒都遠超同類，不過兩裡以內，黃獅風馳電掣，其速最疾，兩裡外，倒是踏雪更勝！”

孫白頭已再無後代孫輩存活活著，年近七旬，在賊群中，能活到這春秋的可未幾見，姓孫，因鬚髮儘白，便被稱為孫白頭，至於本名，除了他本身已再無人能知，他本為浮雲部老弱，渠帥浮雲與官兵戰死以後，才隨本部精乾投到鄧季部來的。

“老伴計，明日再見！”

孫白頭是牛倌，老郭倒是馬倌，還在浮雲部時便以善養馬聞名，現在更是專為渠帥鄧季放牧，比他孫白頭可要受人諦視多了。

門路兩旁滿是數日前才撒下種的地步，他一起謹慎地看顧著牲口，不讓它們踩踏到地中，牛群裡那頭才一歲的小牛最調皮，直捱了孫白頭兩鞭，方纔驚逃回群中。

日頭又降低些，終究能照到這裡了，身上暖烘烘的，老頭取出塊麥餅，瓣開往嘴裡輕遞。

河內太守王匡敗後，恐西涼軍渡河來追，已逃往泰山去，曹操敗軍屯駐河內，這股人馬離涉侯國不遠，傳聞渠帥也非常存眷。

這兩塊麥餅是他一起的吃食，在亂世中混跡得久了，他總感覺不管何時何地，身上都得有糧才氣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