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中，那雙極像他的眼裡湧上了一層水霧，難過地看著他，嘴裡還說著，“爹爹，月兒要爹爹。”

潘子安點點頭，“哦”了一聲。

躺在床上，錢亦繡一隻手摸著暖暖的湯婆子，一隻手被小孃親緊緊握著。小孃親彷彿睡著了，但手還是冇有鬆開。每到過年，小孃親都比平時要脆弱很多。

一陣冷風吹出去，是錢亦錦掀簾返來了。他笑道，“壩子裡真熱烈，不但長工家的娃子在，連村裡都來了好多娃子。”

何氏端上來一盆白果飩雞，這是年飯的最後一道菜。世人早就吃飽了，但聞著熱騰騰的湯還是想喝一碗。

剛過側門，就瞥見美好的葉姨娘正站在那幾叢青竹上麵。葉姨娘瞥見潘子安過來了，忙上前幾步，曲了曲膝道，“爺……”欲言又止。

就被跑來的丫頭抱走了。

女兒小的時候也會求他，他便遁辭道，“女子要貞靜賢淑，無事就多做做女紅。”

葉姨娘正望著潘子安的背影入迷，隻聽背後“咯吱”一聲，那道側門便被關上了。

這是一間蜜斯的起居室，房間裡一塵不染，淡淡的沉香四周滿盈著，兩盆銅爐裡燃著銀霜炭，讓屋內暖和如春。

窗外響著零零散散的爆仗聲，正房裡的談笑聲也不時傳出去。錢亦繡又想到了葬身於鬆江的小爹爹，阿誰俊朗的少年不時在麵前閃過。另有猴哥、大山、跳跳，這幾個熊孩子，心越來越野，此次已經出去半個月了還冇返來……

錢家三房現在常常吃雞肉，但雞腿還是給當家人錢三貴和舉人餘先生吃，偶然候還會留給錢老頭兩口兒，小兄妹偶爾也能撈到吃一回，吳氏和程月在病中也吃過一兩次。唯有錢滿霞，不是老，不是小，又身材好，冇得過大病，從出世到現在就冇嘗過雞腿的滋味。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一個輕糯的聲音說，“爹爹，月兒想做你手裡的那顆珠子，讓爹爹看月兒，不看珠子。”

吳氏把雞大腿撕下來，一隻放進一個碗裡，又舀了兩勺湯出來，讓蘇四武端去給錢三貴吃，另一條雞腿卻裝進錢滿霞的碗裡。

當時，很多朝臣上書，痛斥太後封公主的女兒為郡主有悖祖製。

潘子安站下說道，“你先回吧，過幾天我再去看你。”說完，就大踏步向鶴年堂走去。

錢亦繡冇去，她要在家陪程月。

潘老夫人從速攔了話，笑道，“哎喲，兒子一來老太爺就說這些不入耳的話。好了，大過年的，就讓大師都歡暢歡暢。”又對潘子安說，“返來了就好，快去坐下竭竭。”

靠裡是一個博古架，上麵擺著奇珍奇寶，珍玩古玩，更多的是鑲珍珠的擺件，另有擺放在錦盒裡的珍珠。

撤下大魚大肉，又上了餃子。吃了兩個，程月有些倦怠了。錢亦繡陪她回屋竭息，其彆人還持續吃。

潘子安來到兩老口前麵那塊波斯絨毯上站定，躬身道，“讓爹孃久候了。”

來到窗下，靠窗邊放著一架金絲楠木雕花繡架，被一張素絹罩著。

一個二十幾歲的俊朗男人走進房間，給他施了禮道，“父親，爺爺請您去鶴年堂吃年飯。”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深思。

潘子安來到鶴年堂正房廳屋，繞過十二麵花鳥圍屏，正內裡的紫檀羅漢床上坐著兩位頭髮半白的白叟，他們是潘子安的父親潘次輔潘大學士，母親潘老夫人。擺佈兩側的官椅錦凳上，都已坐滿了人。看來，隻等他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