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狐軍重振後，中心禁軍由張訏主持全麵整軍，氣象已煥然一新，邊防軍卻還在原地踏步。

她推開碗：“實在喝不下去。”

南都青峽城行宮內修了個封閉暖房，貫穿徹夜不熄的地龍，連院落都覆上明瓦頂，白日裡能透進明晃晃日光。

她一笑，那眼睫便像被凍住，卡在那邊。

那本是他們此行的目標，但打算不如竄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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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芸芸提起裙襬，繡花鞋踩進雨裡濺起水花，侍女追在身後為她撐傘，見她信手撚起一張浸濕畫紙。

燕然緩慢走幾步：“那我們快些辦事，早點歸去覆命。”

“奉皇命助耶律赫真討伐世宗的是鎮北軍，鎮西軍的任務隻是守國門。西南戰事已耗損小半兵力，潼津關以北又都被仲家軍占了，此時鎮西軍是挑選放西遼軍走，還是拿剩下一半兵力跟他們拚了？”

侍女嚇得敏捷跪倒在地。

“可他隻是個漢人。”耶律弘呲著嘴，暴露兩顆尖尖虎牙，像頭小獸，“凶險狡猾，非我族類。”

“若他們就此貓在南都，那隻能等耶律赫真掉頭攻城再打援助，不知又要比及何日……”

燕然飛一點就透，“哦”了一聲。

“師父是說這兒麼？”

侍女走來往她手裡塞了個手爐，又端來碗熱騰騰羊奶。

楊煙將拂塵杆移開，拿火折靠近輿圖，見那是潼津關西南、黃河對岸一處峽穀。

“我懂了，勝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卻被仲家軍占去功績。敗了，仲家軍會持續向南駐紮，鎮西軍顏麵更是掃地。”

院頂角落的明瓦悄悄被卸下一塊，聲音被殿門推開的“嘎吱”聲諱飾。

“若如我們所猜測，怕是此時，西遼軍已南下在過黃河，不知殿下如何應對的。”

即便在塞外料峭寒冬，室內仍然暖和如春。

她當即從椅子上躍起，奔向視窗。

“姐姐，他這類人，對誰都不會至心！你真是胡塗！”

鋒利一問叫世人都無言以對，連一貫淡定的李騫神采都凝重起來。

楊煙隻能伸手拽了拽邱大仙袖子：“是吧，師父？”

旁側侍女抿了抿嘴，憋住笑意。

她用力擠出個笑來：“殿下又不傻，指定在背麵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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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又不舒暢了？”耶律弘摸了摸她的額頭，這段時候總看她吃不下喝不下的，“到底生了甚麼病？我叫王醫給你瞧瞧。”

她從邱大仙手中取過火折，火光照亮了小兵劉北的臉。

聽聞腳步聲，楊煙趕緊吹熄火折，六人屏息隱進暗中。

已至夜深，院內明瓦天頂上結側重重霜花，外頭是哭泣不止的風聲。

後續邊防軍清算還是任重道遠……

“但自古就有很多人生在這裡，長在這裡，適應了這裡的氣候。你眼中的‘鬼城’，也是彆人的故裡。”楊煙辯駁，“就像很多人說定州枯燥苦寒，不比江南，但在我內心，故鄉就是很好。”

耶律弘卻不屑撇嘴：“我瞧著他就是給姐姐灌了迷魂湯——”

著紅色狐裘披風的女子站在視窗，凝神望向院中一棵桃樹。

燕然飛才悄悄撂出句話：“這破國度大半年都是天寒地凍，除了黥兵犢武向外劫奪，餬口也冇甚麼樂子。這裡還叫南都呢，除了兵，底子見不到百姓，明顯像座鬼城。”

凜冽北風猝然捲進冷巷，一團火光垂垂延展到巷口。

楊煙歪了歪頭，望向目不轉睛盯著輿圖的男人，結了冰霜的一縷髮絲適值垂落，遮住他的眼睛，投出的一道暗影和長長睫毛一起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