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義陽公主、平陽公主和青陽公主在景園的金沙池中滅頂以後,太後便折斷佩劍,發誓再也不練劍。但是她畢竟是自幼習武的江湖女子,雖礙於誓詞不能習劍,卻也忍不住要看彆人練。我心下黯然,微微一笑道:“啟姐姐和邢二蜜斯的劍術都很好,太後閒來可常召二位蜜斯入宮。”
我欠身道:“臣女的身子已然無礙。多謝太後體貼。臣女從白雲庵返來,當早些來向太後存候纔是。現在纔來,請太後恕罪。”
我屈膝哀告道:“玉機鄙人,也想效仿一二。請大人準我與於女人相見。”
施哲笑道:“大人可聽了全本?未知這出新戲叫甚麼名字?”
高思誠甚是不測:“不是說另有十幾日纔到京麼?”隨即向我歉然一笑,“倉促一見,不及詳談,甚為抱愧。隻是府中另有要事,小王必得回府。告彆。”說罷舉手一揖,帶著兩個青衣小廝疾步而去。
太後坐在光禿禿的梧桐樹下,拿著一柄摺扇,連比帶畫地教兩個小宮女使劍。這兩個女孩隻要七八歲,舞得一身是汗,卻不得方法。連佳期都在一旁看得連連點頭,太後卻一絲不惱,仍舊心平氣和地指導著。
小蓮兒笑道:“另有十幾二十天便是除夕了,便是這會兒回京,也很平常吧。”
我歎道:“這是宗室規條,玉機略有耳聞。隻是千萬冇想到,王爺會私納錦素為妾。”
但是我已偶然看這最後兩折戲,隻叫太小蓮兒,叮嚀她徑直去掖庭屬尋李瑞。直到戲快唱完了,小蓮兒才返來,在我耳邊悄悄道:“於女人已從西北迴京,這會兒已在掖庭獄中。”
太後虛著眼睛瞧了瞧穎嬪的氣色,含一絲顧恤道:“整日勞心,神采不如疇前那樣好了。固然繁忙,也要好生保養。昱嬪已經有孩子了,你也要上些心纔是。”
太後站起家,看著兩個女孩子走出角門,方向我笑道:“一年多冇有練劍,都陌生了。現在也隻能看著她們練練,解解眼饞。”
我照實道:“是。自古蠻夷侵虐邊疆,必得以戰止戰。殿下說,她昔日前去和親,是為億萬百姓免除戰役之苦的。身為皇女,這本是義不容辭。陛下舍親情而保百姓,是明君所為。”
我漫聲道:“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89]又歎,“此事……容我好好想一想。”
施哲道:“大人所言甚是。本來於女人回京,應直接去黃門獄。之以是進掖庭獄,是因為她身為官婢,做了不成寬恕的錯事,在掖庭屬審畢,就會移去黃門獄。”
很久,忽聽太後黯然歎道:“莊子言:大夫則以身殉家,賢人則以身殉天下。[90]隻願來生不要托生在帝王家……纔好。”一滴淚水如珠滾落,洇入胸前的金絲萱草紋中。皇家的憐憫和遺憾,就像這滴淚水一樣樸拙和淡薄。我心下一沉,不覺悄悄長歎。
我笑道:“mm這是在怨我?”
我笑道:“縣主萬金之軀,自是百無忌諱。”
我大驚:“玉機覺得他們隻是有情。”
從濟慈宮中出來,穎嬪道:“玉機姐姐去章華宮與mm一道用晚膳可好?”
太後的眼中隱有淚光,她側過甚去,拿一幅手巾點了點眼角:“人老了,就有見風騷淚的弊端。”複又自責道,“這些年,本宮總想著當年做的錯事,害了昇平一輩子。本宮本是鄉野山間的女子,疇前最是冇法無天的。自做了這個太後,行事反不如疇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