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哲道:“大人請細想。於氏這封信是在一年前皇太子薨逝的時候寫的,慎妃得知本身因何退位的本相,也有一年,為何到上個月才自縊?並且她用心誹謗已經出走的周貴妃,觸怒陛下,假裝成驚怖驚駭、懼罪他殺,這機會選得甚好。再者,她既然要假裝成懼罪他殺,為何又要留著這封信,教下官發明線索?慎妃留著信,是不是為了萬一有一日陛下思疑她的用心,好歸咎於氏?據聞慎妃脾氣樸重,如此九曲心腸,不似她的為人。以是下官猜想,教唆她他殺的,或者另有其人。”
我將青瓷手爐重重頓在桌上:“小簡在定乾宮奉侍這幾年,甚麼能夠說,甚麼不能說,他很清楚。他多口,也是代他問的。”
我悚然一驚。宗王妃主進宮存候乃是極平常的事情,何至於掖庭屬侍值要將兩位郡王進宮的時候和途徑如許嚕囌的小事向天子稟告?如果他們的行跡一向在侍衛的監督之下,那麼他們幾時進入梨園,幾時命梨園的康總管前來漱玉齋請我,我幾時出入梨園,天子現在都清清楚楚。
小簡道:“刑部的鄭大人已將奚檜審判結束,陛下命他明日晚膳掉隊宮呈報此事,以是請朱大人去禦書房一道參詳。”
我見他笑意不善,不由心中一跳:“此話怎講?”
芳馨道:“奴婢是有些疑問,隻是不忍滋擾了女人的就寢。”
我低頭撥弄著腕間的青玉鐲,輕聲道:“剋日因於錦素之事,我偶爾間聽陛下提起當年的事情。本來,他是曉得的。”
施哲道:“不錯,正因為本日是慎妃娘孃的尾七,一來,下官想祭奠慎妃,二來,下官早些來,朱大人就不消喚宮人開門了。”
從章華宮出來,芳馨道:“奴婢瞧穎嬪娘娘自冊封以後,彷彿不愛穿光鮮的衣裳了。”
我大驚:“甚麼?!”
我肅容道:“陛下和mm各自繁忙,常日裡見麵甚少,即便mm至心改過,陛下也不會曉得。mm何不推卻嬪位,自請為女禦,在定乾宮奉侍起居?”
我點頭道:“玉機未曾遇見兩位王爺。”
芳馨腳步一滯,隨即趕上幾步,將樓梯踏得聲如滾雷:“那女人如此答覆簡公公,不是欺君麼?”
我扶著冰冷的玫瑰雕花立柱上樓,頭也不回道:“天然見到了。兩位王爺還請我為於錦素之事在聖上麵前多多美言。”
我不覺嘲笑:“簡公公何出此言?”
在暗中久了,能藉著微小的光芒看清帳幔上的粉紅色薔薇花,它們像一張張褪了赤色的小臉攢聚在一起,聚精會神地望著我。左手在胸前緩緩屈伸著五指,明昧之間惡念叢生――再有十來天便要過新年了,想來錦素會在除夕之前被正法。
小簡微微一笑道:“上一次鄭大人進宮回事,陛下不也請大人去聽了麼?若非信賴大人,怎會請大人聆聽奧妙?”說著眸光一動,吵嘴一顫,“何況,若非陛下信賴,大人這會兒早就在定乾宮回話了,那裡還能安寢呢?”
穎嬪一怔,歎道:“多謝姐姐……”
我啞然發笑。他說的,與我這幾日來的所思所想分毫不差。我明曉得於錦素是代人擔了罪惡,卻狠心與她斷交,由她去死。斷交是為了要讓窗後的天子和施哲信賴,我堅信是錦素殺死了慎妃,背後隱情我涓滴不知。由錦素去死,是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