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道：“現居國喪，如何敢喝酒？”

我搖了點頭：“要麼她是至心不知，要麼是粉飾得太好，冇有馬腳可尋。”

我笑道：“那你便放心待產，我等著你的好動靜。”說罷放了她的手，走出濟慈宮的門。忽聽若蘭在身後喚道：“女人……”

綠萼道：“可不是麼？能拿住聖心，這纔是慧媛的本領。也不曉得穎妃娘娘傳聞此事會不會吃心。”

芳馨歎道：“女人何必如此自苦。”

回到漱玉齋，倒是芳馨和芸兒一道上前施禮。我趕緊扶起芸兒，向芳馨道：“我遣姑姑去長寧宮問安，如何姑姑冇去，倒是芸女人來了？”

太後對勁道：“舊事不必再提，隻看來日便好。”

高曜笑道：“姐姐胡塗了，三十六日服喪之期已過。私宴上稍稍喝酒無妨。”

南廂中隻餘了我和高曜兩人，一時候冷靜無語。彷彿還是昔年他合法齠年的光陰，來靈脩殿與我一道用膳，礙於“食不言”，也是相對而坐，一言不發。

眼中望出去一片恍惚，裙上的暗紋踏實如星光渙散。我忙道：“是。太後教誨，微臣服膺。”

我一怔，道：“是呢，幾乎忘了。”

若蘭道：“是。太後也說，要放心靜養，閒時安步，如許出產時也能少吃些苦。”

我淺笑道：“雖是故居，到底是五年前的事了。究竟是劉大人住的光陰長。”

我挽起她的手臂，笑道：“沈姝卻已想得清楚。”

白親身引我進了靈脩殿的南廂，一桌一椅，俱如昔年我居住的模樣，劉離離的陳跡，竟蕩然無存。我拿起榆木架子上的青金石孺子雕像，轉頭問白道：“莫非劉大人已經出宮回家了麼？”

芳馨道：“這……奴婢說不好，也想不清楚。”

我淡淡一笑道：“前人有詩雲，‘一劍乘時帝業成，沛中鄉裡到鹹京。’[122]娘娘睿智。隻不知娘娘想‘乘時’而求的是甚麼？”

綠萼道：“是關於為華陽公主選侍讀的事。”

綠萼道：“慧媛娘娘一來探病，二來請罪，三來是有事就教。”

我笑道：“喝酒？”

我立足回望，文瀾閣二樓的小窗模糊可見。小小一扇窗，隻因更上層樓，望出去的景色便全然分歧。我笑道：“漢明德馬皇後平生寵敬不衰，隻是無子，因而養賈朱紫所生的五皇子劉炟為己子，‘經心撫養，勞悴過於所生’。又道：‘人一定當自生子，但患愛養不至耳。’[123]永平三年，馬皇後被立為中宮，劉炟也被立為太子。劉炟並非皇宗子，隻因養母高貴有寵，便登儲君之位。春秋之義，子以母貴，母以子貴。[124]姑姑明白了麼？”

高曜道：“父皇已經為孤選定了王府，過幾日便要出宮了。”

高曜道：“母後崩逝，已有三十七日。”

我忙拋下書，起家拜下。高曜道：“何必多禮。此是姐姐故居，如常便好。”說罷悄悄一擺手，美酒肴饌魚貫而上，斯須擺了一桌，都是我平日愛吃的。高曜表示我退席，芸兒親身燙酒佈菜。

綠萼道：“慧媛娘娘來過了。”

沈姝欣然一笑：“罷了，她們既回故裡，妾身便修書回家，請家父多多照顧二人。”

【第三十二節 吾與爾篡】

芳馨微微一驚，一隻盛藥的小青瓷盒子從懷中滑了下來，在地上跌成兩半：“王氏才被擯除，聖上竟將此事交給了慧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