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震驚，隨即停歇，擰起眉頭道：“竟有此事……”

小簡退後一步，垂眸恭敬道：“千真萬確。”

宋大人緊緊攥著衣袖道：“臣聞堯置敢諫之鼓，舜立誹謗之木，湯有司直之人，武有戒慎之銘。[174]賢人若此，況陛下乎？且此不過畢颺德私宴妄言，本不當上達天聽，陛下萬不成存塞心竅，以焦情誌。如當誅戮，天下杜口，大家自危，覺得伸手觸網，舉足蹈罘，恐塞諫源，無昭後德。請陛下三思。”說罷叩首有聲。

天子歎道：“私宴妄言？訕謗先帝殘暴不仁，煽動北方歸降之人，隻可算作妄言麼？他是司徒，掌天下儒生庠序，即便在閨門當中，也當去處有度。此言傳出，朝野皆知。若不嚴懲，朕何故為人子？何故掌天下？畢颺德非殺不成，宋卿勿再多言。”說罷扶宋大人起家。

芳馨嘲笑道：“女人美意，倒憐憫他。依奴婢說，趁著聖上喜好，不如想體例趕他走。”

我笑道：“度才用人，明君所為；令償愆悔，仁主之風。微臣佩服。”

小簡道：“這奴婢就不清楚了。嘿，慧媛能弄獲得帳本來看，當真不簡樸。”

我心念一動。高曜彷彿並不曉得天子成心命裘玉郎做王府谘議，那熙平長公主又是如何曉得的？莫不是……不，要在天子身邊安插耳目、探知他對皇子都秘而不宣的企圖，何其艱钜。連陸皇後都失利了，熙平長公主就更無能夠。罷了，高曜本就不宜自求裘玉郎為王府官，現在天子成心，倒也不算太壞。

天子道：“裘玉郎一上任，三個月內將前任三年中積下的案件一一審畢，縲絏一空，百姓歡騰；催促農桑，稅租充沛；建常平倉，荒年也不必國度施助；又命百姓多產魚蟹蓮藕，行銷北方；鼓勵養馬，重修縣學；不畏豪猾，為民做主。這幾年蘄州來告他的奏章很多，朕都冇有理睬。”

天子一怔，隨即大笑：“你這張嘴……如此一罵，倒也痛快。”

宋大人見事無轉圜，隻得道：“微臣大膽，請陛下將畢颺德付有司案查，公判之下，方能朝野愛護。”

天子眉間一寬，不覺發笑，“聞卿箴勸，朕心甚慰。”說罷微一抬手，因而我站起家，端坐鄙人首。

芳馨微微一驚，掩口道：“是女人……”

穎妃總管內阜院，若說中飽私囊，首當其衝的不就是穎妃麼？慧媛公然按捺不住了。我歎道：“慧媛是如何曉得內阜院的賬目不對的？”

我聽了心中一陣嫌惡，一陣哀涼：“好好的如何會打收回宮？”

芳馨微微遊移，臉一紅，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末端道：“聽簡公公說，黃女禦就如許呆坐了半夜，陛下也不準她歸去。”

天子指著我笑道：“你說話越來越像個老夫子。倘若剛纔是你拉住朕的衣角求朕饒過畢颺德，朕說不定就真的承諾饒彆性命。”

天子笑道：“裘玉郎能有本日，也可說是拜你所賜。”

熙平長公主早就說過，天子或許成心令裘玉郎做高曜的王府官。現下，他終究要落實弘陽郡王與裘家的交誼了。我歎道：“莫不是裘玉郎？”

第二日用過早膳，正要去定乾宮，隻見芳馨走了出去，秉開兩個為我換衣的小宮女，輕聲道：“纔剛簡公公悄悄派了小我來奉告奴婢，說昨夜侍寢的黃女禦已經被打收回宮了。”